原来她白白责怪了自己那么些年。
原来不仁不义的并不是她。
她把信搓成一团,丢到字纸箩,拍拍手,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宝熙打开门,大声说:“文珠,来,我休息够了,让我们出去逛街购物喝茶。”
文珠也点头说:“是,我们姐妹俩也该好好聚一聚了。”
梁太太笑说:“好好享受这个暑假。”
宝熙答:“我还剩两个暑假耳,不好好利用简直对不起自己。”她说的是真话。saraissardia莎拉在沙甸尼亚。
要是你在小学上地理课时曾经留意老师所说,那么,你该知道,在地图上,意大利像一只皮靴,西西利似一只足球,而再往西边过去一点,有两个岛,小一点的叫高斯嘉,大一点的,就是沙甸尼亚了。
沙甸尼亚在地中海。
地中海气候很特别,夏季明朗炎热,冬季温和多雨。
不,我没有到过沙甸尼亚,最远,我去过那不勒斯港,远远朝维苏维斯火山打了一个招呼,已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感觉。
我不是莎拉,我只是一个城里所谓高薪的白领人,我旅行的地点,多数是北美洲东西两岸的大城市,或是伦敦、巴黎,不是因公出差,就是探亲。
在时间上,怎么可能奢侈地去到沙甸尼亚。
不过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下午午睡醒来,二话不说,先喝半瓶契安蒂白酒定定神,在园子里坐着,接受满串满串紫藤花的颂赞,空气中有盐花香,柠檬与橙花的芬芳扑鼻,放下酒杯,出城去。
坐小小的机器脚踏车噗噗地离开农庄。
买材料回来做馅饼、做云吞、做饺子。
然后到广场,坐在喷泉边,吃冰淇淋,与友人聊天、唱歌。
啊,西方的极乐世界。
莎拉年年都到南欧度假,有时是冬天,有时初春,从不与一般游客争风。
她曾与我说:“隆冬时的伦敦……你要不要与我同往?”
我只是这样答:“爱尔兰人专爱于圣诞前后在伦敦放炸弹。”
那等于是“不”了。
被拒绝得多,莎拉当然失望。
“子淳,我那样爱你,为什么你不能也爱我一点?”
我问:“爱是什么?两个汗渍的身体在床单下纠缠?”
“当然不!”
“那么,莎拉,我也爱你。”
“不不不不不,子淳,我感觉不到。”
“有一日你会知道!没有人会比我爱你更多。”
莎拉是我富有的表妹。
莎拉富有,是因为她爹妈富有。
她母亲是我父亲表妹夫的表姐,一表三千里,我称莎拉的母亲为表姑妈,她父亲是表姑丈。
莎拉姓区。
区家富有、低调、有教养、待亲戚极之和善亲切,一点都不嫌人家穷。
当年,家父因为事业上有个小挫折,精神很受困惑,终于由家母出面,去求区太太帮忙,区太太同区先生说了,第二天由区先生亲自告诉家父,事情已经摆平。
这项善举,使家父少吃三两年的苦。
我们阖家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到今日,父亲还说,“当年麦当奴做我上司,那样百般为难我,人前人后,都扬言十年内都不会升我,彼时我在政府已做了八年,不想辞职,幸亏区兄人面广,摆了一桌酒,请麦当奴及其顶头上司出来,嘱他们关照我……唉,没齿难忘。”他第二年就升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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