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周大人还是信不过我?”
“不敢,只是兹事体大,担心路途闪失,还是慎重行事,由朝廷明旨遣使交付为妙。”
“呵呵,周大人不愧是两榜出身,行事缜密,便照大人说的办,只是那证据账册可要妥善保管,别教督公失望。”
“公公放心。”
青色袍子站了起来,踱步到书架前,笑道:“大人藏书甚多,只是观这书帙函盖,恐有些日子未曾开启了。”
“教公公见笑,整日忙于俗务,却是荒疏了圣人教诲。”
垂下的青色袍袖中露出一角信函,“大人过谦,仕途险恶,其中学问可远在经史子集之上。”
“谢公公教诲。”
“什么人?”青袍人扭身厉喝。
爹爹快步走向房门,只见青袍袖口迅速擡起,再落下时已不见了信函踪影。
“外面并无人影?”
“许是咱家眼花,自打接了这桩差事,整日里杯弓蛇影,大人见谅。”
“哈哈,公公言重,彼此彼此。”
“面上无光,无颜见人,就此告辞。”
“送公公。”
二人行至门边,青袍扭身道:“有些话咱家不得不说,内外交接,对督公名声有损,对大人也甚为不妥,那封信……”
“那个……公公放心,早已烧掉了。”
“好,好,哈哈……”
送走客人的周彦亨返回书房,只见年方十岁的女儿正仰望着一排书架,似乎寻觅着什么。
“玉姐儿,你在做什么?”
“爹,适才那个叔叔好像……对了,那个叔叔的声音好怪,像……嗯,像鸭子叫……”
“不许无礼!”周彦亨大声斥责。
“是。”玉洁委屈地垂下了小脑袋瓜。
周彦亨对这个粉雕玉琢又冰雪聪明的女儿素来疼爱,见她怏怏不乐,笑语道:“子曰:非礼勿言,你娘难道没教过你?”
玉姐儿不服气地一扬头:“自然教过,今日还教了我一首新词呢。”
“哦?来,写与爹爹看。”周彦亨坐在书案后,拿起一支笔道。
玉姐儿立将适才想做的事忘之脑后,欢欢喜喜坐在父亲膝上提笔书写……
“翌日官军即来抄家,从书房内搜出书信,硬诬父亲通敌倒卖军需,分明就是东厂恶贼栽赃嫁祸,我好恨……当初怎就未能提醒爹爹,今日恶贼当面岂能放过,我与你不共戴天……”
“啪!”谭淑贞一掌打断了正自切齿腐心的周玉洁。
捂着脸上热辣指痕,周玉洁错愕道:“娘……”
“忤逆不孝的畜生,当日未能提醒你父也就罢了,怎地如今连人也认不清!”谭淑贞急怒攻心,面色铁青,“你父获罪在弘治十二年,彼时刘公公还未提督东厂,如何能怪到他的头上!”
“不,不可能!”周玉洁脑中“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玉洁妹子,你可能不晓得,当日你逃出的戏班便是刘公公门下的,那时刘公公任职钟鼓司,岂会提督东厂。”贻红接口道。
“什么?那戏班是……他的?”周玉洁惊疑不定。
“可不是么,你逃出去后刘公公才执掌的东厂,哪会参与陷害周家,你素来聪慧,怎地此番连人也认差,干出这冒失事来。”贻青埋怨道。
“我……”周玉洁百口莫辩,掩面恸哭,她那时一是年幼,不晓其中内情,再则日思夜念,乍一听仇人露面,心中先自乱了,一心只想报仇雪恨,其余竟未多想,竟做出如此错事,连累母亲恩人,可如何是好!!
“想哭待会子再说,将解药交出来。”丁寿这边急得火上房,若不是刘瑾还沉得住气,他哪有那个耐心听她讲故事。
“没……没有解药,我用……用的是……是雪妹妹的相思子手串。”周玉洁抽噎道。
“红豆?她留此剧毒之物作甚?”丁寿瞪圆了眼睛,合着自个儿内宅里处处杀机啊,雪里梅那小丫头哪天想不开来个玉石俱焚,二爷立时翘辫子。
“那是她与杨公子定情之物……”周玉洁悔恨交加,泪水如断线珍珠,不停滴落,“此事与她无关,是我听闻此物剧毒,才用来……呜呜……”
“管好你自己吧,”丁寿吼道:“来人,快去……去将谈先生请来。”
梅金书此时尚在太医院,丁寿省起家里还有一个女医,立时命人去唤。
“好了,鸡飞狗跳的,惹人厌烦,不必费事了。”刘瑾不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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