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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7

我怎么会没察觉到阵内走近呢?

这真的让我非常讶异。我自认对熟人的脚步声与气息相当敏感。虽然我感觉到有人朝我走来，不过听起来并非阵内的脚步声，所以我没特别注意。大概是我在发呆吧。

&ldo;你来啦?&rdo;我身旁传来有人粗鲁地坐下的沉重声响，使我突然回过神来。

&ldo;阵内?&rdo;

&ldo;没错，正是我阵内。&rdo;他毫不客气地念出自己的姓。&ldo;还真巧呢，在这里遇见你。&rdo;他好像放了个东西在长椅上。

&ldo;我听说你在这里打工，所以来找你。原本还以为你会在舞台上演奏呢。&rdo;

&ldo;哪来的演奏啊!真是够了，早知道我就不接这份打工了。&lso;轻松工作赚不了钱&rso;这句话说得真对。&rdo;

&ldo;你以前以为是骗人的吗?&rdo;

&ldo;是啊。&rdo;阵内既直率又傻愣愣地回答我。&ldo;实在是累死我了。&rdo;

&ldo;你今天负责卖果汁及食物吗?&rdo;他刚刚好像有说他是销售员。

&ldo;应该算是吧。&rdo;阵内粗鲁地回答我。他连话都懒得说，散发出一股疲惫感，还蛮稀奇的。

&ldo;你今天不太像平常的你耶。&rdo;

&ldo;是啊，今天我的确不像我自己。&rdo;

&ldo;你说的话真是令人难以捉摸。&rdo;

此时阵内一语不发，大概是在看我吧。

&ldo;怎么啦?&rdo;我话才出口，阵内便笑了起来，以铭感五内【注】的语气对我说：&ldo;原来这世上也有你解不开的谜啊?&rdo;

【注】铭感五内：[出处]：明&iddot;罗贯中《粉妆楼》第八十回：&ldo;这是万岁的龙恩，臣等铭感五内。&rdo;[解释]：比喻内心非常感激。‐‐

&ldo;我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谜。&rdo;

&ldo;骗人!&rdo;阵内大声地说：&ldo;你几乎知道所有的事。虽然说你的眼睛看不见，其实你什么都看得很清楚!&rdo;他的嗓门原本就很响亮，所以虽然他不是用吼的，音量还是大到能传得很远。

这句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话好像连蛮远的人都听到了。周遭的声音宛如被覆盖上一层空气薄膜似地逐渐变小，附近长椅上的人都停止了谈话，我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ldo;该不会有很多人看着我们吧?&rdo;

&ldo;还好啦，是有几个人看着我们没错。真是没礼貌。&rdo;

&ldo;一定是觉得我这个瞎子很稀奇吧。&rdo;

&ldo;你别傻了。&rdo;阵内淡淡地说：&ldo;他们是在看我啦。&rdo;

我听见前面及右边传来类似翻报纸、以及平静的波浪缓缓冲洗着岸边砂砾的微弱声响。虽然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我们附近的人在窃窃私语。

阵内很不高兴地说：&ldo;怎么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吵死人了。&rdo;

&ldo;他们大概是在讨论我吧。&rdo;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阵内以告诫的口气对我说：&ldo;你这就叫自我意识过剩啦!永濑，你是个稀松平常的普通人，世人所注目的是那些更为特别的人啦。&rdo;

&ldo;你所谓的特别是指?&rdo;我边笑边问他。

&ldo;例如……，不是有一种人面鱼吗?&rdo;

&ldo;我好像曾听电视新闻报导过。&rdo;即使听到有人面鱼这种生物，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ldo;不是还有下半身是动物、上半身是人的玩意吗?&rdo;

&ldo;那个……叫半人马对吧?&rdo;优子曾经提过。

&ldo;我问你，那玩意应该算一个人，还是算一匹马?&rdo;

&ldo;不知道。&rdo;阵内这个奇妙的比喻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又觉得很有趣。&ldo;不过，你又不是半人马。&rdo;

&ldo;不，我很接近了喔。&rdo;阵内这个人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他能以很认真的语气说出这种话。&ldo;我是很特别的存在，所以旁边这些凑热闹的人全注视着我。&rdo;

&ldo;好吧，你说是就是喽。&rdo;我两手一摊，摆出投降的姿势。&ldo;你很特别，大家都是因为在意你这个人，所以才会窃窃私语。&rdo;跟这种任性大王在一起，还是乖乖配合比较轻松。

&ldo;本来就是嘛!&rdo;

过了一阵子，周遭的私语声消失了。舞台那边再度传来乐器声，大概是下一个出场的国中生乐队在准备。

&ldo;优子也跟我一起来了，不过她怎么迟迟未回呢?&rdo;我集中精神聆听，这种感觉就像是为了听取远方的声音而在耳上加一个集音器。

这种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河川当中，让我回想起国小露营时，站在流经谷底的河川之中的感觉。

流水不断从我身旁流过，有时觉得好暖和，偶尔又觉得冰冷。周遭的声音也是，人声、音乐、杂音及噪音都不断地从我身旁穿越，其中有一大半是风声、车声或是远方隐约传来的对话声。当这些声音从我身边经过时，我从中挑出我所需要的声音，就像用手捞起在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儿、掉在河床上的小石子、飘在水面上的树枝或是水生昆虫一样。有些声音得聚精会神才挑得出来，但有些声音轻易地就能过滤出来。

行经闹区时，我会觉得像是站在发出隆隆声响的浊流中;走在深夜宁静的人行道上则有如立于潺潺细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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