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着了慌,他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捅了马蜂窝。他试图去抱她的头,笨拙地哄她:“乖,都怪我,我说错了。别哭了,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景萱用力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吆喝:“你不可理喻,不要碰我!”
段越蒙了,女人真是善变啊,刚才还柔情蜜意的,怎么忽然就风云突变了?就算他错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再说,自己说得也没错啊,当年,17岁尚未成年的景萱遭遇车祸,父母作为她的监护人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段越此时才明白,和女人果然是讲不得理的。
景萱气得直喘,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论断,觉得真是匪夷所思。当年自己躺在医院,父亲一夜间白了头发,跑了多少地方去求医问药,母亲日夜守护在身边,喂吃喂喝擦屎刮尿,他们为自己付出得还少吗?这些年若没有他们的精心照料,自己能活到现在吗?能有现在的成就吗?段越才和自己生活几天?他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自己的父母?
景萱蜷缩在沙发上,抱着靠垫默默流泪,给段越一个决绝的后背。
他削了苹果去喂她,被她一把推开。他强行去抱她,她像被马蜂蛰了一样,又哭又咬拼命挣扎。他蹲在沙发前,向她道歉,求她去床上睡,景萱闭着眼睛,不理他。
段越没辙了,他像困兽一样急得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得拿了被子给景萱盖上,自己去书房上网下棋去了。
下了几盘棋,因为心神不宁,段越盘盘皆输。他懊丧地下线,听听客厅里没有动静,悄悄地去沙发旁去看景萱。她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熟了,身体像猫一样地蜷在一起,脸上还带着泪痕,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景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段越心里温柔顿生,他无比懊恼:这可怜的小人,自己为什么惹她生气呢?他轻轻地吻去她睫毛上的泪,抱起她往卧室走。
走了两步,段越觉得景萱的身体忽然紧紧地贴着他,胳膊也缠上来,紧紧绕在他的颈间。段越低头一看,景萱一双大眼睛正似怨似恨地看着他。段越痴了,景萱湿漉漉的唇贴上来,一口咬住他的唇,狠狠咬他一口,眼睛含怨带恨地看着他,娇嗔道:“以后不许和我吵架,吵架了要负责哄我,不能把我丢一边不管……”
段越要说什么,景萱已经用唇堵上了他的嘴,舌头像一条小蛇,妖娆地探进他的口中,吮吸起来。
段越身上如同过电一般,他热烈地回应着她,把她娇小的身体揉进怀里,恨不能把她的骨头揉碎了。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脖子,两个人的舌头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景萱浑身颤栗着,喃喃地叫:“冤家……”
10.咱爸咱妈
早晨,小两口睡得正香,被电话铃惊醒。景萱强睁双眼,看了一眼来电,把电话扔给段越说:“你家的。”
段越瞬间睡意全无,从被窝里坐直了身体,接了电话。
是母亲葛秀英。她说:“小越,你们明天在家吧?我和你爸爸想去看看你们……”
段越惊得张大了嘴巴:“啊?妈……妈,你说什么?你和爸要来?”
“是啊,玉米熟了,给你们送点嫩玉米吃。”段妈笑吟吟的。
“啊?啊!啊……”段越迷糊着,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父亲,那个大闹婚礼的人,他不是强烈反对他娶景萱的吗?他不是声称永远也不会进他的家门的吗?他不是要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吗?怎么突然又要来看他们?
挂断电话,段越仍然发蒙。景萱靠在床头翻书,虽然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已经判断是公婆要来,却仍不敢肯定,迟疑着问:“你妈说什么,他们要来?”
段越点头。
景萱“腾”地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段越:“你确定?没有听错吧?”
段越再点头,又摇头。
景萱“咚”地以头抢地,连声叹气:“唉,好好的,他们来干什么啊?我们俩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这一来,伤筋动骨的,又得好一阵子恢复元气……”
段越无奈地笑:“说什么呢?那是我爸妈,又不是老虎鲨鱼,要吃人!”
景萱撅嘴:“切,难道你没见你爸在婚礼那样子,真像猛虎下山呢……”她绵绵地靠在段越怀里,盯着他的脸问:“老公,你爸妈,不会是来抢你的吧?”
段越拍拍她的头:“傻妞,小脑瓜里天天想什么呢?我想他们也不会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咱俩的生活,是不是过得一团糟吧。”他把景萱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补充道:“再说,你老公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为你当牛做马,谁也抢不走了……”
景萱抱住他的脸,左看右看,喜上眉稍:“嗯,好吧。马儿,托公主上卫生间!”
这一天,景萱抛下要做的工作,和段越一起,为家里彻底大扫除,又去商场大采购。她心里暗自憋着劲,要让公婆看到他们窗明几净的家和井井有条的幸福生活,也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宝贝儿子段越,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和她景萱在一起,就是过着非洲难民一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干起活才知道,原来段越是个又懒又粗糙的家伙。平时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家,这会儿认真一看,到处都是卫生死角。桌子底下的灰尘,沙发角落的头发,茶几下面的瓜子壳,她不明白为什么段越洗碗的时候不一起洗锅盖?为什么不顺手把油烟机擦干净?为什么抹布用完后没有晾起来?
景萱卖力地擦窗台,抹书柜,段越当然也不能闲着,跟在景萱身后,递毛巾和洗洁精,俯首帖耳地听景萱的数落,间或对景萱阿谀奉承:“老婆,你做事真细致!”,“老婆,你真能干!”,亦是忙得不亦乐乎。
段越的百般奉承,并没有奏效。景萱越干火气越大,终于,在看到厨房的瓷砖上遍布星星点点的污点时,她再也忍不住了,怒火冲天地对段越喊:“拜托你能不能把卫生搞得彻底一点,你看看,这么漂亮的家让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又是风雨突变。段越看着沉着脸的景萱,讨好地说:“老婆老婆,别发火。其实不用收拾那么干净,我爸妈又不是什么讲究人……”
话没说完,景萱手里的抹布已经打着旋飞了过来:“你爹妈不讲究,我讲究!”
段越将抹布接在手里,躲进卫生间洗拖把去了,任由景萱在外面河东狮吼。自打婚后几次短兵相接之后,段越基本上摸清了景萱的脾气,别看她在外面沉静低调温柔谦和,在家里可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冲动,急躁,脾气大,做事细致讲究,凡事追求完美,容不得半点瑕疵。她的书桌永远纤尘不染,书籍纸张摆放整齐,用过的东西一定要回归原位,餐桌上除了花瓶餐巾纸和碗垫,不许有第四样东西出现……段越就不明白,干吗要活得这么齐整规范,不累吗?书放得乱一点,墙壁上有一点油污,报纸扔在沙发上,会死人吗?
可他没法和景萱讲理,因为,景萱从来就不和他讲道理。所以,他采取了游击战法: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景萱发脾气的时候,他就敛气息声,避其锋芒。等到景萱火气下去了,她自己也后悔自己太过火,会主动和他求和示好。
段越待景萱不吭声了,从书房里拿出张报纸,招呼景萱:“老婆,你看看余秋雨怎么说的。所为尘世,就是充满灰尘的世界,要学会承受。你看,你擦干净了,过两天不还得脏吗?”
景萱看着他,好气又好笑,回他:“那你这顿饭吃饱了下顿还会饿,还吃吗?”
段越无语,闷头擦地板去了。
景萱又把沙发罩床罩被罩全部换洗一遍,总算收拾停当。里里外外视察一遍,干净整洁的家,令景萱非常满意。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没亮景萱就醒了。她做了一夜的梦,一会儿是段正伟声嘶力竭地和她吵架,一会儿是婆婆声泪俱下地控诉她抢走了他们的儿子……景萱看着熟睡的段越,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眉头微皱,发出均匀的呼吸。他的头发乌黑浓密,面部有鲜明的棱角,鼻梁挺直。这个男人,是她的,也是他们的。她和他们一样深爱着他,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能亲密地融合?非要割据一方,让这个男人左右为难?
景萱决定跟他们妥协,只要他们不是非要把段越拉走,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准备接受。
景萱再无睡意,起床,叫醒段越,洗漱,又把家里简单收拾下,遂马不停蹄地,拖着段越去超市。
买菜时,景萱问段越:“你爸妈喜欢吃什么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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