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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正是。&rdo;

她又道：&ldo;瞧姐姐气度不凡，未知令尊在台中？在府中？&rdo;

我摇头道：&ldo;小妹并非出自官府，家父乃是熙平长公主府的管家。&rdo;

她樱口微张：&ldo;姐姐这身气派，并不似仆役厮养之人。&rdo;

我感慨道：&ldo;承蒙长公主殿下厚待，也曾知书识墨。&rdo;

她点头道：&ldo;怪道姐姐如此不凡。&rdo;说罢垂眸，&ldo;小妹自幼与母亲充在内宫做贱役，家母现今仍在藏珍阁洒扫。&rdo;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我。

我甚是惊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于锦素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扶在窗前。蒙昧昏黄的庭院中，已燃起白亮的宫灯。古老的槐树横过东边的度山殿顶，在夜色中沉沉睡去。她与我一般，俱出身奴籍，怨不得茕茕孑立，不与众女同列。

我笑道：&ldo;想不到姐姐已在宫中多年了。&rdo;

她见我并无异色，神色稍稍松弛：&ldo;小妹本与母亲同住，是周贵妃荐了小妹来的。&rdo;

于锦素的双手光洁如玉，手背上有玉纹般的细细纹路。唯右手无名指指节微微变形，食指指侧有薄薄的一层茧。这是自幼握笔、刻苦习字所形成的。看来她的母亲虽只是负责洒扫的宫女，她却并不曾辛苦操持过。

我笑道：&ldo;姐姐得贵妃赏识，这次必能当选。&rdo;

于锦素眉眼低垂，轻轻道：&ldo;这里除了你我，都是公侯小姐，妹妹不敢奢望能选上女官。&rdo;

我宽慰道：&ldo;英雄不问出处。既来到这陂泽殿，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且本朝也不是只问出身不问才德的，否则你我怎能站在这里？&rdo;

她举眸，目光中隐有锐意：&ldo;姐姐说得是，妹妹不该自伤。&rdo;又笑问，&ldo;小妹是六月初六出生的，不知姐姐的生辰是‐‐&rdo;

我接口道：&ldo;我是三月初六生的，痴长妹妹三个月。&rdo;

于锦素行了一礼，说道：&ldo;识得姐姐，是小妹之幸。但愿我与姐姐能一道入选，从此相互照应。&rdo;

我还礼：&ldo;妹妹是宫中的前辈，还望多多提点。&rdo;长窗外吹进一阵柔风，洁白繁密的槐花如星辰飘聚。香气撩拂，当轩流连。我俩深深一嗅，相视而笑。

这番宽慰之语，也是对自己说的。能否入选，并非不在意，而是无从在意。淡淡的伤感弥漫开来，遂不约而同转了话题。

我问道：&ldo;锦素妹妹，你时常能见到周贵妃么？&rdo;

锦素摇头道：&ldo;只有新年的时候，贵妃才召我去问问功课。若说常见娘娘的，外臣里，只有禁军神机营统领邢将军的千金，她是贵妃的入门弟子，跟着贵妃学习剑术。&rdo;

我诧异道：&ldo;周贵妃竟然会剑术？&rdo;

锦素微笑道：&ldo;周贵妃是我朝开国功臣定亲王周明礼的次女，家学渊源，剑术是极通的。不仅周贵妃，尚太后也每日练剑。宫中的姑娘们若有兴致，都可以跟着娘娘学个三招两式。但正式入门的弟子，只有邢姑娘一个。&rdo;

我不禁失望：&ldo;原来贵妃是武将之后。&rdo;

锦素摇头道：&ldo;定亲王是我朝第一任神机营都统，于火器、剑术都精研精通，听说文武双全，只可惜英年早逝。贵妃自幼读书，九岁便开始理家，不仅深得太后疼惜，更为北燕皇帝收为义女，三封而为剑平公主。若论出身，本朝贵戚之女无出其右；若论聪明才具，只看她多年来圣宠不衰，便可见一斑。&rdo;

我愈听愈奇：&ldo;既然这样好，怎么没做皇……&rdo;惊觉失言，连忙住口。

锦素却似不觉，坦然道：&ldo;不仅姐姐，恐怕不知就里的人都会有此一问。&rdo;

我见她不以为意，干脆问个清楚：&ldo;还请锦素妹妹赐教。&rdo;

锦素笑道：&ldo;周贵妃在入宫以前，是辅国公莫璐的夫人。而且她年长陛下十岁。因为这两个缘故，就只能做贵妃了。不过贵妃当年也是大婚的一后二妃之一，圣上待她，格外不同。&rdo;

我更奇：&ldo;这些宫闱秘事，妹妹是如何知道的？&rdo;

锦素笑道：&ldo;这并不是什么秘事，而是朝中尽人皆知的佳闻。陛下当年大婚，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从修仪门入宫的德妃周氏，曾是辅国公莫璐的夫人。如今德妃升做贵妃，可不是恩遇深重么？&rdo;

从前在长公主府中，只零碎听说宫中的周贵妃最聪明和气，最得圣宠，她的出身经历，却从未与闻。现下听锦素一说，甚是震惊。一时只顾呆想，隐翠香囊被我攥在手心，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锦素见我这副神情，不由好奇道：&ldo;姐姐怎么对贵妃的事情特别有兴致？&rdo;

我恍然道：&ldo;以前在长公主府，就听说周贵妃在宫中最得两宫喜爱，因此好奇。&rdo;停一停，又道，&ldo;妹妹得周贵妃推荐，若是选上了，定是去服侍贵妃所生的皇长子或大公主了。&rdo;

锦素双颊一红：&ldo;这只是妹妹的一点痴心妄想罢了。&rdo;

我不觉羡慕道：&ldo;这是妹妹的福分，旁人哪能比？&rdo;

锦素似有所察觉：&ldo;姐姐也想服侍周贵妃的一对子女么？&rdo;

脸上一热，身上麻苏苏出了一身冷汗。我的确想去服侍周贵妃的儿女，因她最得圣宠，她所生的皇长子最有可能成为皇太子。倾慕权势的私心，夺取了坦诚面对自己的勇气。锦素这一问，令我不知所措。

锦素见我不语，又道：&ldo;周贵妃对小妹有恩，因此小妹想好好报答娘娘的恩德。&rdo;

我惭愧道：&ldo;妹妹有这番心意，定能得偿所愿。&rdo;

锦素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仰面轻声祝祷：&ldo;小女只想报答母亲的教养之恩和贵妃的知遇之恩，愿上天垂怜，让小女得偿心愿。&rdo;

见她并不追问，我轻轻吁了一口气。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白衣少女健步走来。行路带起疾风，荡起数重帘幕。殿中烛火一晃，柱影微微震颤。只见她身材修长，身着牙白流云暗纹窄袖锦袍，蜂腰玉带，水晶坠裾，腰间系着流云百福和田青玉佩。

但闻水晶坠裾一阵乱响，众人注目，她却全然不以为意。看她装扮素雅，却不失华贵，应是出自豪门。只不知为何她不像其他官家小姐那样莲步姗姗，寂静无声。

我和锦素相视一眼，正要行礼，却见她大喇喇向我们抱拳道：&ldo;两位妹妹安好！&rdo;我俩连忙还礼。

只见她将发丝结成十来股小辫，端正挽成高髻，以银丝穿珠绕髻几匝。秀脸白皙，玉颊浅笑，目若寒星，英气勃勃。

我和锦素报了姓名，向她问好。她慡朗一笑：&ldo;我姓启名春，家父乃是禁军神机营右指挥使。我是正月初一生的，如此便唤两位为妹妹了。&rdo;

启春的丫头见她腰下的宫绦乱了，忙蹲下整理。启春拂一拂鬓边的碎发，笑道：&ldo;敢问两位妹妹从哪里来？&rdo;

我不卑不亢道：&ldo;小妹出自熙平长公主府。&rdo;

启春一怔：&ldo;妹妹是亭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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