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碗没镜子可照,瞧他反应,也料到自己眼睛许是红了,一时无措,“我……”
不待她说完,柳相转瞬就控诉了起来,表情相当的……沉痛,“我煮的粥难喝得你都哭了?”
聂小碗:“……”
额,真的难喝到哭这话她是说不出来的,只好用故人的梗搪塞过去,“不是难喝,只是这粥忆起我的一位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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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姓裴的?”柳相走过来将暖手炉递给她,她将吃过饭身子不冷,还没等她摇头说谢谢但我用不着,手炉就塞进了她掌心里,“帮我拿着,我收拾一下。”
“……”聂小碗不想和他置气,听他又提起裴清郴便忍不住摇头,“不是他。是另一个。”
柳相霎时转头瞅她,“还有另一个?”射过来的视线锐利如剑,似是一下刺到了她心尖上。
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昔年被裴清郴逼迫到无处可退唯有投降的感觉!
他的视线一遍一遍刮过她的心脏,这让她唇角发抖,禁不住跟受刑的犯人一般老实说了,“是,是文……颐。”
破碎的话音零落在空中,末了坠入尘埃,眼前的男人徒然眉眼一弯,“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如一道惊天雷声,直劈得聂小碗心神颤动,紧贴手炉的掌心满是冷汗。她说错话了。
她不该受他鼓惑,一时说出了这个名字,毕竟文颐是死了的人了,而且以她的身份本不该结识如此之人。
她压住嗓子眼里的颤声,挤出一句好奇满含好奇的话,“你也有个这个名字的朋友?那还是巧了。”
“只是听着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想必对柳某来讲,只是个路人罢了。”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眼底却暗沉起来,“你的朋友还真不少啊。”
他将残羹冷炙倒掉,碗筷收拾好堆在篓子里。唔,对了,接下来,谁来洗碗?
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而聂小碗俨然镇定下来,像是忘了之前的一切,眉眼能淡出水来,“进宫之前,性子活泼了些,结识了几个,还算脾性相投。”
这样是能说通的。即便她进宫再早,之前也有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出身高,文颐也不算低,哪怕之后文家谋逆,搞出了个奉文之难,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也还算风光过一阵子的。
“哦。”柳相对此又不感兴趣了,他指了指篓子里的碗筷盘子,“你刷还是我刷?”
“不刷的话,做什么?”聂小碗终于聪明了一回,柳相微微一笑,“不刷的话就去满院子找绮儿。”
聂小碗瞠目:“……什么意思?”柳相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不是说玩捉迷藏么?绮儿已经藏好了。”
聂小碗面无表情的脸裂开了缝,“什么时候藏好的?”
柳相摸着下巴想了想,“我把他拎出来后就让他找个地方藏起来,他再寻寻地方,估计藏得有一会儿了。”
……何止有一会儿啊,光是他俩站这就耗多长时间了!简直是胡闹,聂小碗这次是气晕了,张嘴就说,“你怎么能把他晾这么久!万一他藏在外面冻住了怎么办?果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
她气得脑子都迷糊了,转身迈了几步才晓得自己是背着门的,又赶紧转过来,疾步出去,还剩一只脚就要迈出去时,柳相提着篓子走过来,“他不会藏外面的。”
“不藏外面你就应该置之不理?!他现在指不定等成了什么样子!”聂小碗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气极之下,胡乱得将手炉扔进篓子里,焦灼又烦躁,“他要是藏在柜子里更糟糕!你不知道他怕黑么?!不知道么!”
“我自然知道。”柳相平淡无波的声音将聂小碗的怒火再推上了一个高度,“玩这个,不是藏得越久越好么,他也许正在为我们没找到他而欢喜。”
他过于理所当然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聂小碗,聂小碗与他对视良久,只觉他眼中溢满了凉薄与不近人情,“柳现年,认识你这么久,你一向自负聪明,我以为你只是对别人,原来你待绮儿也不过如此。”
他终究和当年的裴清郴不一样,裴清郴的冷漠只是他保护自己的壳,一旦剥了壳,你就发现他有着一颗多么柔软的心。
而他,聂小碗舒了口气,平息下来心中翻滚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怒过了,就好像很久没有欢喜过一般,这些情绪都随着裴清郴的消失而不见了。
她说,“我去找绮儿。”语罢,转身要走,柳相似是慢慢反应了过来,见此哪能让她这么轻易离开,一把拽住了她,“绮儿的事是我疏忽了,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定我的罪,最起码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他这是在为自己辩解?甩开他的手,聂小碗嗤地一声笑了。她没有回头,“柳现年,原来你是如此世俗的人,竟这么在意
别人的看法。可朝堂上有关你的传言满天飞,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难不成别人说得,我就说不得?”
她说完自己也是愣了。都怪时间太久了,她都忘记自己也是会伶牙俐齿的。
“偏偏你就说不得。”柳相如是回道。聂小碗再一愣,眼底发酸,“也是,你我不过是同路人罢了。”随后疾步而去。
外面冷得很,积雪还未融化,北风扑过来亲吻她的脸颊,她冻的哆嗦了一下,又无限懊恼起来。
她不该和柳现年置气的,光和他拌嘴就浪费了不少时间,要是用它来找绮儿,说不定已经找到了。
她满心的寻找朱绮,步履匆匆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尾随的人影儿。柳相瞧着她疾行的背影儿,抬袖抹了把脸,满眼涩然,“也不想想为何你就说不得?”
朱绮随了先帝,虽说平时闹腾性子欢,但逢事还是会动脑子的,像这种天气玩捉迷藏,他也不会躲外面任冷风折磨他。
关心则乱,聂小碗这会儿才想到这一点,所幸也不在外溜达了,只将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房间找了起来。
眼瞧着房间近在眼前,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她将提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出是朱绮的声音,她心中大骇,提起裙角奔进房前,一掌拍开门就跑了进去。
外间没人,那就在里屋!掉头又奔进了里屋,果然见小皇帝正抱着一个黑衣服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投入,即便聂小碗进来,他也没有发觉。
倒是黑衣人闻声转过头来,赫然是汀十三。他见聂小碗一脸焦急,遂朝怀里努了努嘴,示意小皇帝正哭得很有节奏,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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