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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章一转脸看他，一下子像没认出他是谁，过了会说：&ldo;是林大哥……来叫我走吗？&rdo;

林致松口气，拉她起身，&ldo;走吧。&rdo;

她讷讷地应着，&ldo;嗯。走吧。&rdo;

钟闵回来的时候，章一搂着史迪仔躺在床上，以为她睡着了，过去看她的脸，结果眼睛是睁着的。&ldo;睡过去一点。&rdo;她往里让了让，他躺下来隔着史迪仔搂着她。

&ldo;不换衣服么？&rdo;

他嗅一口她身上的清香气，把眼一闭，&ldo;一会换。&rdo;然后又睁开眼，笑着说：&ldo;我不过挂着一点边，不会弄脏床。&rdo;

她没说什么。

&ldo;刚洗了澡？&rdo;明知故问。

她&ldo;嗯&rdo;一声，&ldo;出去一趟，出了汗。&rdo;

&ldo;今天，看的什么？好看吗？&rdo;

她呆了一呆，然后慢慢说：&ldo;走廊很深，房子很漂亮，人很美，从画里走出来，活脱脱。有一扇高门，一对男女，还有一个胚胎。&rdo;

他听得眉头大皱，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没再问，也许她看的是意识流的东西。看她眼皮子和眉骨红红的，吻了吻，说：&ldo;怎么回事？&rdo;

&ldo;……水烫，熏得久了。&rdo;

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好像风雨过后的绿暗红稀，无精打采，但到了他眼里，又是另一种娇柔姿态了，只是怜惜。把胸前搁着的东西扔到一边，搂着她细细密密地吻。

她眼一直闭着，任他吻着，等他解衣服的时候抬了抬手。他注意到了，问她：&ldo;不想？&rdo;

她很轻地&ldo;唔&rdo;一声。

搂过来，又吻一阵。要吃饭了，确实不是时候。

章一刨了两口饭，嚼一会咽下，然后捧着碗到厨房去了。过一会，又捧着出来，依旧是坐下一口口吃，吃着吃着眼泪冒出来，赶紧吸吸鼻子。

阿姨走过来说：&ldo;看。我才说放多咖喱酱，辣着了，不许哭。怎么样？&rdo;

章一又舀一勺吃，这才抬起头冲阿姨笑，脸上还挂着清汤面条，模样滑稽的难看。这一笑，米吞到气管里去，咳两声，泪流得更凶了。阿姨给她顺顺，&ldo;快喝点汤。&rdo;喝了，这才好些了。

钟闵说：&ldo;你不爱吃咖喱。&rdo;

她盯着碗说，&ldo;下饭。&rdo;三两口吃完，收拾好自己的餐具，上楼去了。

回她自己的房间，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包，是两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背的，出事的那天也背过，后来被拿出来送到医院，然后又回到这里。包里有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几样东西，她的出生证明，初中毕业证，一次志愿活动的荣誉证，还有户口簿。户口簿里写着四个名字，头三个都死掉了，单剩下最末一个，粗黑字体，仿佛是另三个的血全部滴进来，笔墨饱满得从纸上浸开‐‐那也是在往外滴血。只等这最末一个也死掉的时候，这一家子的血，才算尽了。

她看了很久很久。

夜里，他压上来，呼吸沉重。她偏过头去，闭着眼。他捏她软软的手，咬她的耳垂，&ldo;乖宝贝……&rdo;她没有反应。

到底还是开始了。

从眼皮fèng子里往外看。也是这张床，床头依旧是黄月亮。黄月亮漫进了水里，晃了散，散了晃，清亮亮现出一个人的脸来。是谁？看不清。

他停下来，&ldo;怎么了？&rdo;扳过她的脸，&ldo;疼？&rdo;

她盯着他的胸前，那一次也是这样，是不敢看他的脸。他一只手撑在旁边，一只轻轻抚着她的脸，她抓起那只手，放到胸前有跳动的地方，只是说：&ldo;疼，疼……&rdo;一开口，才发现原来真的疼得忍不住，早点说出来多好。

泪流得那样凶，他以为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退下来，去检查，没觉得有什么，问她还是一个劲说疼，他也着急了，再喊疼真要叫医生了，她才渐渐没有哭了。

正文30皓腕金镯

明明打电话时还羞怯怯地说&ldo;我最喜欢你了&rdo;，下午回来就不对劲。一定是出了事。搂进怀里哄着，顺着，&ldo;不做了，不做了&rdo;，她终于安静下来。想翻身朝外，他不让，要看得见她的脸。她有一丝短暂僵硬，也没有表现其他的不情愿，隔一段时间吸吸鼻子，不多时便没有吸了，是睡着了。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满腹狐疑，又过一阵，亲亲她的嘴，关灯。

章一在爬楼梯。

一级级阶梯不断向上，以为到头了，结果还有无数层在折进折出。她还吊着一口气，往回看，走过的地方正一点点变成黑洞，往脚底下扩散，如下一道催命符，她尖叫一声，把两只手也当脚来用。就这样爬，60层的楼梯，她终于爬出头。白花花的气团，白花花的楼顶，一脚陷进去，拔都拔不出，一个女人穿着空荡荡的裙子，背对着站在空荡荡的天台尽头。低压将肺内的游丝气体吸出来，气体交换停止了，身子飘起来，她竟没有死！飘过去，越来越近，女人站上了矮护墙，轮廓清晰起来，清晰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她伸出手去抓那一角裙边，无奈身子&ldo;呼&rdo;地一下从轮廓里头直穿过去，叶子般飘下去，翻了面，遥遥看不清女人的脸，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ldo;妈妈&rdo;，重力重新生出来了，身子急速地往下坠。

&ldo;砰！&rdo;

房里的灯又亮了。章一抱着腿，脸埋进去，抽泣。钟闵伸手去碰，她几乎是条件反she地往一旁躲避。钟闵的手僵在那，几秒钟，然后伸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ldo;做梦？&rdo;

她没回应，是还没从梦境里走出来。一脑门子汗，背心也是汗湿的。

&ldo;梦见什么？&rdo;再诡异的梦说出来就破了。

过很久，她说：&ldo;……梦见……又从楼上摔下来了。&rdo;

她有过这样的经历，做这种梦也不奇怪。亲亲她的脸，&ldo;还怕？&rdo;

曾经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句话：纵身一跃，便是梦醒之时。她在心里念了几遍，然后说：&ldo;醒了……就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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