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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看出弘文帝，这是真正清醒了。她欣喜若狂就奔过去：&ldo;陛下，陛下……你醒了？真是太好了……&rdo;她伸出手，冰凉的手触摸到他的额头上，忽然下意识地缩回去，笑得讪讪的：&ldo;抱歉，陛下……&rdo;陛下，陛下！不，不是弘！不是自己午夜梦回，梦魇奔腾时候，她温柔而亲切的声音。甚至殿下，也要比陛下好。弘文帝移开目光，表情十分冷淡。她也便移开目光，却还是喜悦的，&ldo;陛下，你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我马上吩咐膳食……&rdo;声音是热情的，但是，态度却是疏离的。谨守着二人之间的本份。他觉得痛苦，为什么不能是以前那样？是以前自己中毒清醒后她欣喜若狂地冲上来搂住自己的脖子，就连声音都是娇媚的：&ldo;弘，弘，你终于醒了……&rdo;明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忽然记得这么牢固，这么清晰？就如昨日才发生的一样。芳菲也看出了他的眼神的不对劲，本能地，便后退了一步。这样的疏离，很快便将沉睡在记忆中那些心酸的往事唤醒‐‐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做梦了！纵然血溅北武当，也休想我屈服你。那些残酷无情的声音。他紧紧地捂住耳朵，心口强烈的疼痛，比疾病还令人不堪忍受的痛苦：&ldo;出去，出去！&rdo;&ldo;陛下……&rdo;&ldo;出去，马上出去！&rdo;芳菲转过身子，默然地走到门口。弘文帝呆呆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真的走了。眼看，她的脚就要跨出去了。他颓然靠在床头上，再也压抑不了重病多日的情绪，呜咽出声。芳菲转过身子看着他，但见他的肩头一直在颤抖。她悄然走回去，手放在他的肩头：&ldo;陛下……你会好起来的，快好了。&rdo;我的死活不用你管‐‐这话哽在嘴里，却说不出去。仿佛一个没有底气的人，连抗衡的力量都失去了。&ldo;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叫人送上来……&rdo;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ldo;任城王求见……&rdo;芳菲立即道：&ldo;进来。&rdo;魏启元和任城王大步进入，喜形于色的：&ldo;陛下，您醒啦……&rdo;&ldo;谢天谢地，陛下真的醒了，感谢祖宗保佑啊。&rdo;弘文帝看着这不知好歹的魏启元和任城王，几乎要咆哮起来。可是，那二人却丝毫不觉，依旧忠心耿耿地在自说自话：&ldo;陛下……&rdo;弘文帝但觉耳朵里嗡嗡嗡的，如一群苍蝇飞过，但见身边的女人，此时已经名正言顺地退下去，真正呆在了太后该呆的位置，脸上还带着笑容‐‐一种慈母一般的笑容。这笑容真是如一根针一般，他几乎要握紧拳头，狠狠地冲过去，一拳打掉她那种虚伪的笑容‐‐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笑成这样呢？&ldo;陛下，多亏太后不眠不休地照顾您……&rdo;&ldo;是啊，多亏了太后的妙手回春，对症下药，太后真是我们拓跋家族的福星啊，对先帝一往情深，现在又立下救助陛下的大功……&rdo;这二人争先恐后地替冯太后邀功，弘文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ldo;你们都退下，朕要静养。&rdo;&ldo;好好好，臣等马上告退。&rdo;芳菲走在最后面。走到门口，忽然听得弘文帝的声音，充满了强烈的揶揄：&ldo;冯太后……&rdo;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指名道姓一般。她缓缓回过头，依旧是温和而好脾气的：&ldo;陛下，你刚刚醒来，应该吃一点东西。&rdo;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吩咐下去了。弘文帝捏了捏拳头，将头扭到了一边。粥点很快送来，两名宫女恭恭敬敬地伺候着：&ldo;陛下，请用……&rdo;&ldo;退下！&rdo;&ldo;陛下，请用粥点……&rdo;一名宫女正要伸手去扶他，忽然看见皇帝眼中的那一抹愤怒，她一惊，立即跪了下去：&ldo;奴婢该死，奴婢该死……&rdo;&ldo;下去！&rdo;二人求救的目光看向冯太后，不敢再停留，立即溜走了。芳菲一直都站在门口，清醒过来的弘文帝，几乎比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更加难以对付。她本是要安慰他几句的，可是，走得几步，却觉得头重脚轻，自己也浑身乏力，却还是勉强打着精神，去端了碗：&ldo;陛下，你吃点东西吧……&rdo;他冷笑一声：&ldo;不劳冯太后费心了。&rdo;&ldo;陛下，请不要这样……唉，我也很累了，真的很累了……&rdo;她的声音是沙哑而飘忽的，就连头发，也梳理得不如平素那么端庄整洁。整个人，憔悴得那么分明。弘文帝本是还要发作的，此时，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就如一个贪婪的孩子，只想着那温存，这一点不够，还要更多更多。&ldo;陛下，你用一点粥点吧……&rdo;她端起碗要喂他，他冷淡地要伸手接过去自己吃，手却一抖。芳菲本是要顺势递给他的，可是，见他这样子，终究是久病之人，便将碗靠近，声音也温存了起来：&ldo;陛下，我喂你好不好？&rdo;勺子递到他嘴边，他呆呆地张开嘴巴，也不知道抗拒，就如木偶人一般，被人操纵着。半碗粥点下去，嘴里品尝不出味道，只是内心一阵一阵的翻搅。心里的焦虑，不敢对人言，只要自己好了，这个女人，肯定就会离开。她不会留下，绝不会为自己留下。&ldo;陛下，这粥不好吃么？你想吃什么？&rdo;弘文帝靠着床头，呆呆地看着她，心灵，再一次的妥协。那些梦中的温柔的照拂，渴望了许久的热切的关怀，真心诚意的担忧和牵挂！不，就算是不喜欢，只要她一路照看着，自己也要！一定要。他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连脾气也没有再次发作。但是芳菲却强烈的不安。弘文帝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越是如此，只怕一旦爆发起来，就更是不可收拾。弘文帝清醒的消息传出去，文臣武将们自然欢欣鼓舞。芳菲再次诊断的时候，约莫着，再有半个月左右，弘文帝便会真正康复了。第二日，便有大臣们被获准陆续来探望了，为不打扰皇帝休息，众臣只做了简短的停留就退下，但是，已经足够看清楚，这个年富力强的皇帝，是真正性命无虞了。到第三日，便只有寥寥两三人获准探望。经过连续的饮食，弘文帝的精神更好了几分，便单独留下了任城王。任城王照例回报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末了，奏道：&ldo;陛下，京兆王他们捎急信，说要来探望陛下的病情，是否允准？&rdo;弘文帝本是要立即拒绝的，却一转念，只说：&ldo;好，就让他们全部到北武当的行宫里候着。&rdo;任城王完全没有想到，弘文帝病好了之后，反而会召见大臣们，有些奇怪，却还是说：&ldo;日前，臣也将此事禀报过太后，但是太后说不用了，只让臣等备好马车……&rdo;&ldo;任城王，你马上诏令几位平城的大臣火速来北武当；至于马车……&rdo;弘文帝的口吻那么严厉，&ldo;王爷，你是家族的长者了，难道不知道家族的规矩？祖宗马上打天下，就连太祖，一生也不曾坐过马车，朕岂可因为区区一场小病就破坏祖宗家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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