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结束回家以后,雪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下着,下了很久,每隔几天就飘起几片雪花,地上的雪化了又积,一直留着抹不去的痕迹。
下雪不比化雪,这样的天气没有多冷,所以待在雪地里其实相当的暖和。这个天气里也有不少小孩子在街边堆雪人,堆得大多数都丑的很新奇。
但是他们很开心,这就够了。或许作为观众的我会纠结于雪人是否好看,但他们不会,他们珍惜的不是这片在太阳升起后顷刻就消散的洁白,而是寄托在这份纯白上的回忆。
年底了,我不由得回忆起这一年。
家里很煎熬,老爸老妈都是,这一年我们家里三个人轮流去住院,先是爷爷,后是奶奶,然后我又搞了这么一出,老妈等在不同的床位,等在不同时刻的手术室前,流过好多次眼泪。
我最亲近的家人们煎熬着,但是,亲戚里却几乎无人来关心过。那些以往我要别扭出一个笑容去喊的亲戚,总算是露出冷血薄情的真面目,在这漫长的一年里几乎毫无过问。
当然了,也有以前就亲密的那些人,现在还是在关注着,甚至在我住院以后,真的去帮我找了复读的手段,想给我找一条好的后路。我没用上,但是我真的很感动,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至少有人是会帮我们的,在任何人面前我们一家子都是好人,我也总算感受到了当好人的回报到底有哪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看着那些歪曲事实的人在面前跳来跳去,博得眼球,我却只能沉默。
“丘山啊,他骨折的时候,我还经常去扶他上下楼呢。”
这是我表哥在他的长辈面前说出的话,我奶奶听的生气,却只能一言不发。
扶我上下楼?......骨折回来那段时间,我一直是不上早晚自习,他怎么扶我上下楼?陪在我旁边的就只有老妈一个,他却用这种近乎丑陋的方式往自己脸上贴金,令人作呕。
“我家的......这次考试比你家的高!”
我想到了那时候,我没有我表哥考得高以后,那些恶人登门拜访的嘴脸。
外面又下雪了。
飘飘然,不大,但是浪漫。我这时候不免同情那些或许一辈子没见过雪的人,它带来的意境绝不是言语和文字可以概括的,好像只要那雪花落在手心,无论多大的烦恼都会顷刻间消散。
那天,我和老妈去医院拿了一下我肺部ct的结果。十二月份的新冠结束后,我一直残留着咳嗽的症状,而且不见好转。加上新闻上的那些报道,说新冠存在一些肺部的后遗症,于是放心不下的老妈带着我们去拍了ct检查。
拿到结果当然没什么问题,我也没觉得咳嗽有多难受,或许只是恢复的时间要的有些长。我看着外面,一阵冷风朝着我脸上吹了过来,夹杂着一些白色的寒冷飞絮飘进我眼睛里。
我和老妈这么走着,快要到家了,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小林发来了消息,因为我手机的设置,我没法在不解锁的情况下看到林小林发了什么消息,于是我腾出右手,摘下手套刷了指纹。
“我今天出门看到你和你妈妈啦!”
我有些愕然,我走路喜欢到处看,但我没看到林小林,她却看到我了,一股懊悔的情绪升腾起来。
“在医院那边吗?.....哇,没看到你。”
“我买完书看到你们的!......哈哈哈哈,看,做了一个小雪人!”
她发来了一张雪人的照片,好简陋,却充满天真气,就和林小林一样,灵动活泼,热情。
“很可爱!”
“哈哈哈,雪不够......”
我笑了笑,走进家门,呼出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到底能说什么了。去年的我,林小林给我发了雪人,我会怎么回应呢?反正肯定不像现在这么生涩。或许我会说我的心里话,我会告诉她,这个雪人很像你,我会告诉她她是个手巧的女孩,这些优点当然也会出现在别人身上,但我大概只会在她身上发现这些,我早就无心过问其他人的事情。
“......我刚去医院检查去了,拍了个ct。”
“哦哦哦,你拍吗?怎么了嘛?”
“新冠以后一直咳嗽,有点后遗症,去检查一下。”
“我心脏痛......”
林小林的回答让我的心悬了起来。她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该去医院体检什么的,高中对她身体的伤害比很多人都多,但是她倔强的性子让她听不进我说这些。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在她眼里并不那么重要,她会认真的对待那些她珍视的人的建议,而不是我。
我想到这里笑了笑,纠结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事到如今我还能多余操心些什么呢?现在留给我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直爱下去,一直等下去,像是田里一动不动伫立着的稻草人,孤孤单单。
或许只要在我等待时,她能在我崩溃边缘稍稍关心关心我,我就可以坚持下去吧。
放假的日子单调却有意思,每天都是重复着的,但是每天都是欢笑着的。
我和林小林又开始经常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小说,亲戚,身体状况,甚至是遇到的一些事。互相分享着的我却始终忘不了林小林在李湛面前指责我的那些,抑或是那天晚上,她和魏赋民一起奔跑的背影。
是啊,时不时下着雪,地上的雪化了又积,总是留着抹不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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