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雪落无声。
百里关墙如一条沉睡的苍龙,横亘在“炎火宗”与“日月圣朝”之间。
墙体由上古玄冰砖垒就,砖缝嵌着镇灵铜钉,钉头结满寒霜。
此刻正值“小寒”节气,北地昼短夜长,申时未过,天色已如泼墨。
狂风卷着雪粒,像无数细小的冰刀,在铁甲表面割出细碎的白痕。
关墙中段,一座废弃烽火台突兀矗立,台顶残旗半悬,旗面被烧出焦黑的豁口,隐约可辨“炎火”二字。旗下,赤焰骑士修士团列阵。
赤焰骑士,炎火宗最锋利的外战之刀,共一百二十人,全员“元婴期”以上,正副团长更是“化神”后期。他们身披“赤铜火纹甲”,内衬“离火蚕丝”,背负“玄阳刀”,腰悬“火鸦壶”,座下“赤焰驹”四蹄裹着赤焰,踏雪而不陷。
远远望去,雪地像被撕开一条火焰伤口,灼得人眼眶生疼。
副团长“烈惊鸿”勒马立于阵前。他生得极白,眉心却有一粒朱砂痣,像一粒火星落在雪原。
烈惊鸿抬眼望向关道尽头——那里,风雪更盛,隐约有一线青虹,贴着地平线蠕动。
“古剑宗。”他轻声道,声音被北风撕碎,仍透出灼烫的恨意。
三日前,炎火宗密谍传回急报:古剑宗“剑脉七子”之一的薛云,亲率一百零八名先锋剑修,昼夜兼程,欲抢在“大寒”前抵达北关,夺取“玄冰井”。
玄冰井乃北关阵眼,谁握住它,便等于扼住炎火宗南下的咽喉。
炎火宗宗主震怒,连夜召见赤焰骑士,只下一句死令:
“北关雪原,一个剑修也别放过来。”
……
同一时刻,北关外三十里。
薛云解下背后青囊,露出剑匣。剑匣长四尺,通体无饰,像一截被岁月磨钝的枯木。他屈指轻叩,匣内回应一声清越龙吟。
“再往前,便是炎火宗眼线。”
说话的是“古剑宗先锋队”副统领“沈如晦”,他面容清癯,腰悬双剑,剑名“晦明”。
薛云点头,抬眼望去。风雪里,一百零八名剑修静默肃立,皆着白衣,背负剑匣,像一柄柄倒插在雪中的冰刃。
古剑宗,以“剑”为号,却并非纯粹剑修。他们修“古剑诀”,讲究“剑骨”与“剑魂”共生:骨藏天地锐金,魂养浩然剑意。
入门弟子先以秘药淬骨,再于“剑冢”闭关三年,与万剑同眠,直至体内孕出“剑胎”。剑胎成,则举手投足皆有剑气随行。
此番随薛云北上的,是“剑脉”最锋锐的“破军先锋”。人人剑胎初成,杀伐最盛。
薛云抬手,一道淡青剑意自指尖溢出,于虚空写下一个“静”字。
字成即散,化作百零八缕细丝,没入每位剑修眉心。
“敛息,随我——”
他声音不高,却压过风啸。
“——踏雪无声,拔剑无血。”
……
烈惊鸿在烽火台顶铺开“火鸦镜”。镜面由赤铜打磨,背面铸九只火鸦,以灵石催动,可窥五十里。
镜中,雪原空茫。
然而下一瞬,一抹青线凭空出现,像有人在白宣上挥出一记突兀的墨痕。
“来了!”
烈惊鸿翻掌扣镜,扬声喝令:“赤焰——结‘焚野阵’!”
百二十骑同声应诺,马蹄踏地,火灵力激荡,积雪瞬间汽化。
赤焰驹嘶鸣,口鼻喷出火舌,于雪原上烙下一座六芒星阵。
阵纹升腾,化作火红光幕,将骑士连人带马笼在其中。远远望去,像一枚燃烧的巨大雪花。
轰——
十息后,青线抵达阵前。
薛云为首,一百零八剑修呈“燕尾”之势,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唯腰间剑穗随风猎猎,像一面面细小却倔强的旗。
双方在相距百步处同时停住。
风,忽然停了。
雪,却下得更急。
烈惊鸿策马出阵,抬手,火鸦壶口倾斜,一滴赤焰真火坠入雪地,“嗤啦”一声,烧开三尺深坑。
“古剑宗。”他盯着薛云,像盯着一柄未出鞘的剑,“北关雪原,不是你们剑修该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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