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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2页）

檀木案上，一碗汤药中腾起几缕若断若续青烟，清苦的药香在这温暖的屋中左右迁延。

&ldo;喝药。&rdo;男子的脸隐没在阴影里，他轻轻端过汤药，递到她的唇边。

她伸手抗拒：&ldo;不，不必了，我早已是腐朽之躯，苟延残喘着，喝再多的药，亦挽救不了什么。&rdo;

&ldo;听话。&rdo;他的手似轻轻一颤，而后坚定地说道。

她亦不再抗拒，依言乖顺地将药服下。

他拭着她唇角残留的药汁：&ldo;院中桃花开了，我抱你去看好么？&rdo;

&ldo;好……&rdo;她沉默片刻，幽幽一叹，&ldo;多少年了，对你我而言，宁静与安稳从来都是海市蜃楼。但此刻，仿佛的一切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rdo;

&ldo;不是仿佛，是真的。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无一不为你做到。&rdo;他柔声道。

&ldo;无一不为我做到？&rdo;她的声音忽然有些慌乱，&ldo;怀英呢？你要杀他？&rdo;

&ldo;这些日子他来梅苑寻你，你以为我全然不知么？&rdo;他低沉的语调，颇具威胁，&ldo;我对此视而不见，只因他能令你真心欢喜，而今日他竟大胆到怂恿你离苑出游，我绝不姑息。&rdo;

我悚然一惊，缩在帘后，一动不动。

&ldo;出梅苑是我自己的意愿，与他无关，你不可迁怒于他。&rdo;她渐渐平静，&ldo;放他走，我答应你，绝不再见他，也不再出苑。&rdo;

&ldo;太迟了。&rdo;他不紧不慢地回答，&ldo;今日你纵马出游，只怕早有人望见你，麻烦将会接踵而至。&rdo;

&ldo;是我的错……&rdo;她轻吁道，&ldo;害你为难了……&rdo;

&ldo;唉……&rdo;他的叹息悠长而无奈，&ldo;看来此处也不可久留了……&rdo;

她低头：&ldo;怀英在哪里？我想再见他一面，我还有些话要对他说。&rdo;

&ldo;狄怀英能令你真心欢喜……&rdo;他默然不语，忽道，&ldo;多少年了，你……难得会开怀大笑……&rdo;

她一怔。

&ldo;你从没真心笑过……&rdo;他轻抚着她的缕缕青丝，语言艰涩，&ldo;从前，你的眼虽望着我，我却总猜不透你的想法，偶尔你笑的时候，我却觉得那只是苦。我却仍喜欢你对着我笑，因为只有你笑的时候，苦涩的双目才会透出些许温暖……如今，你依然是如此美丽，而我……早已老去……&rdo;他俯下头，轻吻着她的鬓发，&ldo;我拥有世间最美的女子……&rdo;

&ldo;你还曾拥有世间最无边的权力、最巨大的财富、最忠诚的臣子、最无畏的将士、最锋利的宝剑……&rdo;她抬手拥着他，清丽出尘的面容隐含悔恨，却更添了几份入骨的媚惑，&ldo;若不是我，你……

我对不起你……我生就是个不详之人……一切的罪孽皆由我而起……&rdo;她目光幽静，&ldo;我此生亏欠的人太多，秦大哥，武信，甚至伯当大哥……然而我亏欠最多的，却是我的女儿……&rdo;

&ldo;苦海大师曾对我说过，此生我最想要的东西，只能得到一样。明，我们已说好了，此生已尽，过去的种种，早与我们无关。&rdo;他反拥着她，轻轻摇头，&ldo;如今，我拥有你，亦只有你。&rdo;

她静静缩于他的怀中，纤细无骨的身子，勾起人心底无限的爱怜。

似听到声响，他微蹙眉，并未回头：&ldo;狄怀英，进来。&rdo;

他早已发觉我在帘后了？我尴尬地缓步上前，垂首讷讷地不发一语。

男子起身，淡淡麝香与我擦肩而过，屋中只留我与她。

我立于碧绡罗帐里，全身舒畅，恍如置身幻境，细细一嗅，竟似有一缕梅的暗香。

&ldo;怀英，过来吧。&rdo;窗外微雨细沐，碧意尤鲜，她捧着白瓷茶盅，将茶水注入杯中，白暇的手掌端着细瓷杯，澄透的茶水竟如同是从她的手掌里流出来一般晶灿。她似只是光影浮动中的一缕魂魄，仿若只一瞬的眼波流转，便再也触不到她的存在。

&ldo;先生……&rdo;已知她将不久于人世，我语调哽咽。太美的东西原本就是让人绝望，不适宜在世间久留。

&ldo;先生，往后我不能再来此了么？&rdo;我心中恻然，忍不住问道。

她将杯盅递于我，犹豫片刻，终是说道：&ldo;若是有缘，他日自会相见。&rdo;

我无法做到如她那般慧达圆融，她犹如美艳的诱惑，致命，迷醉，伤神，总令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慌乱与迷惘。

&ldo;我……&rdo;她的衣上有宁静的寒香，令我渐渐沉静下来，心境空明，再无挂虑，急欲一诉衷肠，&ldo;先生，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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