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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借着这份心情，父亲还给她看了自己的手机相册，相册里分门别类地编辑了父亲多年以来的全部收藏。有瓷器、字画、玉器、明清家具和青铜器等。万教授充满感情地、不唯巨细地，向女儿一一讲述了每件藏品的来龙去脉，价值几许。赵红雨一直奇怪的是，为什么年份更古老，用途更庄严的青铜器，其价值反而比不过那些晚了两千多年的瓷器和家具？何况青铜器多为祭祀礼器，瓷器家具多为实用器具，两者价值倒挂，令人费解。父亲笑着解释，由于青铜器和宋代以前的高古艺术品目前国家尚未开放自由交易，不能交易的东西价值再大，价格也难以高启。

赵红雨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白色玉环，问父亲：&ldo;那这个呢，这个能值多少钱呢？&rdo;这只白色玉环在赵红雨手上已戴了数日，但它到底价值多少，赵红雨完全没有概念。

&ldo;这也是不能随意买卖的东西。&rdo;父亲说：&ldo;第一，这是宋代之前的玉器，第二……&rdo;父亲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来：&ldo;这可能也是一件出土的器物。&rdo;

赵红雨毕竟干过将近一年刑警，参与过几起文物案件的侦调，高古文物和出土文物不得进入市场卖买的规定，她是知道的。她此时之所以提到这只玉环，是试图把一直想向父亲问清的另一个问题，借机提出。

&ldo;那这个玉环是谁给您的呢，是杨锏吗？&rdo;

父亲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女儿会提到杨锏。他摇了一下头：&ldo;不，不是他给的。&rdo;

女儿依然追疑：&ldo;听说杨锏过去也做倒卖出土文物的生意。&rdo;

父亲看上去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反问：&ldo;你怎么知道他做文物生意？&rdo;

女儿不答。

万教授恍然道：&ldo;哦，是他自己跟你说的吧？&rdo;红雨提出的话题在这里不知不觉被更换了，父亲问：&ldo;杨锏是不是……是不是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rdo;

女儿：&ldo;哪方面意思？&rdo;

万教授：&ldo;他是不是喜欢你？&rdo;

女儿：&ldo;他喜欢我？不知道呀。也可能吧。&rdo;

女儿做天真思索状，之后居然承认，这让万教授有些意外。他问：&ldo;那你……喜欢他么？&rdo;

女儿做撇嘴状：&ldo;您觉得我们俩可能吗？&rdo;

万教授道：&ldo;不大可能。好像……也不合适。&rdo;

女儿问：&ldo;他跟你说他喜欢我呀？&rdo;

万教授答：&ldo;他没说，是我感觉到的。&rdo;

女儿笑道：&ldo;您是不是把这事当考古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rdo;

万教授感叹道：&ldo;不是我大胆假设。我知道很多做文物生意的人，总觉得自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能，所以敢想敢干，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们也会当真去尝试争取。&rdo;

女儿不想再聊这事，又把话题拉了回去：&ldo;这个玉环真的跟杨锏没有关系？&rdo;见父亲对她执着于这个疑问有些警惕，她故意补充了一句：&ldo;要真是杨锏给你的东西，我就不戴了。&rdo;

父亲这才说：&ldo;这不是杨锏的，这是林涛的，他把这东西拿过来让我给看看，我出了三十万元的价，就留下来了。&rdo;

&ldo;三十万？&rdo;女儿做惊讶状，&ldo;这么贵！您不是说出土的东西不能公开买卖吗，为什么也要这么贵的价钱？&rdo;

&ldo;我只是怀疑而已，这东西到底是出土的还是家传的，也不确定吧。这只玉环如果可以公开买卖的话，价格卖到三百万也不足为奇。&rdo;

&ldo;林涛不是被抓了吗，这只玉环要不要交给公安部门？&rdo;

&ldo;现在没有必要。&rdo;父亲面目平静：&ldo;如果以后公安部门过来收缴，那就说明林涛已经供认这只玉环的来历确实不妥，到那时候我是可以交出来的。但我当初是在不确定它是出土文物的情况下善意购买的，公安方面要来收缴，至少应该把林涛账下已经收的那三十万块钱还给我吧，至少我可以提出这样的诉求吧。&rdo;

&ldo;噢。&rdo;红雨显然放松了一些，父亲的解释还算合理，让她的担忧得到了安抚。她说：&ldo;我是怕您和杨锏这种胆大妄为的人来来往往的，不知哪一步踩了红线让他牵连进去，实在不值！&rdo;

父亲笑了，笑得挺自然的：&ldo;杨锏？不会！我和他很少来往。&rdo;

女儿继续翻看着父亲的手机相册，父女二人的神经都松弛下来。女儿虽然仍然提出一些疑问，但提问的口气，已经变得随意而轻松。

&ldo;这种东西也能公开买卖吗？允许买卖吗？&rdo;

女儿指给父亲看的图片，是一支猎枪的图片，这支猎枪，就是父亲带出来准备打猎的那支。

&ldo;哦，这是英国二战时期一个贵族的猎枪，也是有些文物价值的吧。&rdo;

&ldo;可它也是枪呀，一支能打响的枪，不受国家枪支管理条例的管辖吗？&rdo;

&ldo;它是猎枪，我买的时候，是连同它的销售许可证和持有证明一起买的，没有持枪证我当然不会买。&rdo;

在万教授父女在餐桌上和炉火边把酒促膝的前后，邵宽城给赵红雨发了三个信息，试图与赵红雨沟通联系。

第一个信息在木屋的晚餐刚刚动箸之际，他算算时间，已经有近十个小时没有红雨的信息了。

&ldo;亲，&lso;啵&rso;一个！你吃饭没？吃饭一定要小心，你的肠胃伤不起哦。&rdo;

这个信息，赵红雨看到了，没有回。一来父亲正忙着给她夹菜盛汤，小刘和老王也在身旁；二来邵宽城有时会忽然卿卿我我特别粘人，这种唠唠叨叨的信息，不回也罢。

邵宽城的第二个信息，发在万氏父女酒过三巡之后，或许也是出于掩护的目的，依然用了撒娇的口气：&ldo;肿么了，偶信息你收到没？求关注！&rdo;

这时父亲已经坐过来了，拿出手机和红雨并肩翻看里面的相册。于是第二个信息红雨还是没回。

十分钟后，邵宽城又发了第三条信息，做生气状：&ldo;回个信息会死吗？&rdo;

这时的赵红雨正在挖空心思，绕来绕去，向父亲追问杨锏，更不可能和邵宽城彼此磨叽。

在行将入夜的此时，在远离西京的此地，邵宽城联系不到红雨，不免坐立不安，满心焦急。直到一小时后，他才收到了第一条回信。这时赵红雨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上床歇息，这才得以拿出手机，开始从容回信。

&ldo;我刚吃完饭，是这儿的房东准备的东西，挺好吃的。你下班了吗？&rdo;

邵宽城马上回复：&ldo;买嘎的！怎么才回？你身体还好吗？没有犯病吗？犯病一定马上给我电话！&rdo;

红雨回信：&ldo;恩好。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得睡了。晚安！&rdo;

收到最后这条短信，邵宽城心里瓦凉瓦凉的，忽然觉得红雨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及他期待的热度；忽然觉得自己与红雨的关系，总是不像恋人，甚至也不像邻居，而是像明星与diǎo丝，像女王与仆从……但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弱弱地回了个短短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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