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眼中流露出迷茫和倦意,没有了神采,也没有了魅力。
一双与心灵的经络被切断了的眼睛,一双好看的假眼睛。明明在注视着他,
却使他感到她并没有看见他。
由少女而少妇,这便是时间的形象的定义。
十一年,才十一年啊,三千九百多天内,从前的一切都改变了。
从一页历史到一双眼睛。
一种惆怅又开始在他心中弥漫。
他犹豫了一下,向她伸出一只手。
她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紧。她的手有些发抖。
人们习惯于把这叫作激动。
你为什么如此激动呢,吴茵?
他暗想。想不明白。
因为他自己并不激动。
他欲抽回手,她却不放开。
他发现两个朋友在朝他挤眉弄眼,他脸红了,几乎是有些不礼貌地抽回了自
己的手。
她的脸也红了。看了看严晓东和姚守义,将那只激动的手插进大衣兜。
&ldo;来,让咱俩为他们的久别重逢而干杯!&rdo;严晓东故作郑重地向姚守义举起
了杯。杯中的酒还不够湿嘴唇的。
于是他们碰了一下杯,各作豪饮状。
她又看了他们一眼,从精巧的小坤包里取出钢笔和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扯下
一页,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交给王志松,说:&ldo;我在晚报当记者,这是我们报社
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后我们常联系好么?&rdo;
他点了一下头。
她对他微微一笑,转身欲走。
&ldo;记者同志!&rdo;姚守义大声叫住她,问,&ldo;能不能借我们几块钱啊?&rdo;他已
喝醉了。
她略一怔,随即拉开小坤包,拿出拾元钱放在桌上,一句话不说就走出去了。
王志松拿起那拾元钱,要追上去,还给她。
姚守义眼疾手快,将拾元钱一把抢在手里,说:&ldo;挺大方的,够意思。&rdo;
严晓东接着说:&ldo;该同志是个好同志。&rdo;
他俩相视哈哈大笑。
&ldo;你们存心出我的洋相是不是?!&rdo;王志松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那两个仍借着醉意尽情大笑。
恼怒之下,他真想走掉。又怕他们醉倒了,无人关照,忍着一肚子气重新落
座。
严晓东首先收住笑,说:&ldo;借你同学拾元钱你就这么生气呀?至于么?我们
是借,不是讨小钱。有了工作,还她就是!&rdo;
邻桌那伙人中,有一个怪声怪调地大叫一句:&ldo;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呀!&rdo;
那伙人便也爆发一阵哄堂大笑。他们中的另一个,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过来拿
酱油壶。手一抖,酱油撒了严晓东一身,却对他不理不睬,好像他不是个人似的。
严晓东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问:&ldo;你妈没教过你怎么道歉吗?&rdo;
那是个穿夹克的青年,连眼睛都喝红了。他扭回头嬉皮笑脸地说:&ldo;哥儿们,
就你这破棉袄,也值得我向你道歉?&rdo;
姚守义霍地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吼道:&ldo;破棉袄?这叫兵团服!一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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