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快去吧。”大爷笑着手一摆,没再多说什么。南江是出了名的不夜城,这个点,路边的大排档还是坐满了人,正是大家会出来吃夜宵的时间。徐念之走在人行道上,穿过一团团扑面而来的油烟气,往地铁站走。刚拿出手机,屏幕就显示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她给手机开了个省电模式,不慌不忙在包里找充电宝。手指翻搅了半天,没摸到熟悉的长方体物件,徐念之突然想起来,刚刚走的急,充电宝落在办公桌上了。手机电量还在减少,她没办法,只得跑几步,赶在没电前进地铁站。徐念之边跑边后悔,今早出门的时候她就不该为了漂亮穿这双带跟的新鞋子,根本跑不动,磨得脚好痛。她忍着痛,好不容易已经看到地铁站立在路边的标志杆了,手机却没能撑下去,在她手里振动一下,便陷入了长眠。“”徐念之看着黑了屏的手机,站在路边,有点崩溃。她今天真的倒霉死了。没了手机,她打不了车,甚至连便利店的充电宝都借不到。唯一回家的办法就是步行。还好秦菲的房子离电视台不远,两公里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被磨破皮的脚后跟隐隐作痛,徐念之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弯下腰准备拖鞋,光脚走回去。一辆黑色车从身后开过来,在她身侧的路边停下,打了两下双闪。徐念之转头。熟悉的高大车体,车窗徐徐下降,男人的脸在昏暗的车内显得不那么清晰。但她还是立马认出来了,是沈彦舟。前天上完药后,她和沈彦舟便没再碰过面。此时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遇到了,徐念之是有点尴尬的。她张开唇想打个招呼,车里的男人先开了口:“上车。”话被堵在喉咙里,徐念之咽进了肚子。她看了看脚上的鞋子,虽然不想麻烦别人,但眼下的情况,坐沈彦舟的车回家是最好的选择。“那谢谢你了沈警官。”徐念之深吸一口气,爬上了面前这辆大g。车内很温暖,一坐进去,就隔绝了室外微凉的空气。徐念之乖乖系好安全带,两腿合并,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显得有些局促。两个人现在也算是朋友,可是不知为何,她每次和沈彦舟独处一个密闭空间的时候,都有种没由来的压迫感。就这么安静了几分钟,徐念之突然想到什么,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问:“沈警官,你怎么会在这?”男人手握方向盘,指尖紧了一瞬,随即应道:“刚好路过。”刚好路过?电视台和市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他怎么能刚好路过这?不过也有可能人家是去办了别的事,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徐念之这么想着,微微点头,轻声:“喔,这样。”“手机没电了?”沈彦舟问。“嗯,刚刚加班的时候忘记充了。”徐念之说出口都觉得自己有点蠢。“前面有充电线。”男人空出一只手,给她指了指位置。“啊谢谢。”徐念之有点意外,她原本还以为沈彦舟干这一行的,是那种糙汉子,没想到车里连充电线都有。她有点懊恼,自己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在这给人家套上刻板印象。充电要紧,徐念之没犹豫,小心地将卷在一起的充电线轻轻扯开,插进自己手机的尾部。看着黑屏上出现充上电的标志,小女孩终于松了口气。今晚碰上沈彦舟,可算是遇上了一件好事。徐念之充电的动作不大,还是不小心将沈彦舟放在旁边的钥匙包撞了一下。钥匙包没拉拉链,夹层放着的照片露出一个小角。徐念之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那上面。好奇怪,这照片的背景好熟悉,就像是她也在哪见过一样。还没想明白,旁边就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中将照片塞了回去,还给钥匙包拉上了拉链。自觉失态,徐念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偏头望向窗外。“手好点没?”男人又突然问。“啊,好多了。”徐念之不自觉地摸了摸缠在食指上的纱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于是笑了一下:“多亏了你,沈警官。”“没事。”话题结束,车里又没人讲话了,只剩下彼此起伏的两道呼吸声。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前奏慢慢地响起来,驱散了一些尴尬。“我写了这首歌,是一首简单的”“不复杂也不难唱的那一种歌”徐念之听出来了这是什么歌,眼睛亮了起来,有些惊喜:“你也喜欢方大同?”“嗯。”男人随口应道。徐念之没想到两人的品味居然如此相似,就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般开心:“我也超喜欢他!这首歌还是我歌单里的歌!”熟悉的旋律还在不断从蓝牙音响里播放出来,环绕在耳畔。“这不是那种两个人的故事写在一本小说”“那小说里有谁会在花田里犯了错”“这就是一首写给你听的一个”“loveng一直想写一首”“loveng你给了我一首”徐念之今晚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她看窗外的行人都觉得可爱了起来。碰巧遇上红灯,沈彦舟轻踩刹车,将车稳稳停在了白线前。副驾驶里窝着的小女孩情绪已经很明显不像刚上车那样低落,听着歌,小幅度摇头晃脑的,嘴唇微张,在小声跟唱。音乐声不算小,可沈彦舟还是能清晰听到女孩的声线,软声细气的,像是红豆馅的,外面还裹了一层甜糯米。视线难以移开,直到身后的车按了一声喇叭。徐念之没察觉到男人的走神,她只一直偏头看着窗外。沈彦舟开车很稳,一个转弯,路边一所中学的大门就缓缓进入她的视野。“诶,路过我母校了。”徐念之道。之前秦菲说沈彦舟是高中隔壁班的学生,她还记得。男人分过来一点眼神,淡淡“嗯”了一声。徐念之顺势往下聊:“沈警官,你也是南江一中的学生啊?”“对。”沈彦舟的回答依旧简短。“”徐念之有点不知道怎么聊了,音调又降了下去:“我记得你是许城人呀,怎么会来南江读书?”或许是发现她想聊天的意思了,这回沈彦舟的回答总算多了几个字:“我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全家都搬过来了。”“噢。”徐念之没多问,又想起上次采访沈彦舟说的,南江有他在意的东西,或许就是他父亲吧。车子渐行渐远,南江一中的大门从后视镜看越来越小,渐渐看不到了。关于南江一中的话题也就此打住,没有再继续。沈彦舟听女孩这么说,知道她没有认出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是有点失落的,却又庆幸。当年那么糟糕的他,没有被她记住。又过了一个红绿灯,车子开进了绿岛明珠的地下停车场。等沈彦舟停好车,徐念之轻车熟路地打开车门,拿好自己的包跳下了车。她走在沈彦舟前面,看到男人的影子映到自己脚边,突然后知后觉。认识沈彦舟还没几天,几乎每一次见面,她都在麻烦别人。想到这个,徐念之脸烫烫的,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个男人看起来真的不是有耐心的类型,却一次又一次帮了她。她一边走一边想,一直到进电梯,还在想刚刚车上两个人的对话。想到那张露出一个角的照片,想到沈彦舟在听她提起南江一中后的反应。电梯在十五楼停了下来,门打开,沈彦舟清了清嗓子,“那我先走了。”“好,晚安。”徐念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笑意,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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