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蜂巢的右侧几乎被完全撕裂,暴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蜂房结构。
在最大的一处缺口处,上百个六边形蜂房像被暴力扯开的抽屉,层层叠叠地向外翻卷。
蜂巢内部的情况更加惨烈。
透过被胡蜂撕开的缺口,能看到通道里凝结着厚厚的蓝色血痂。
幼蜂室里,尚未孵化的幼虫被胡蜂的毒液腐蚀成了半透明的胶状物,像一串串破碎的琥珀珠子挂在蜂房边缘。
储存花粉的巢房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珍贵的椴树蜜混合着蜂血从裂缝中缓缓渗出。
最令人心痛的是那些濒死的伤兵。
一只失去腹部的守卫蜂仍在用前足扒着巢壁爬行,它拖出的蓝色血痕正好连接起了两具同伴的尸体。另一只翅膀只剩残根的黑蜂,正徒劳地用头部撞击着已经死去的胡蜂,它的复眼早已被毒液灼瞎,却还在执行着最后的战斗指令。
“老天爷……”乌里的声音在发抖。
他指向蜂巢底部的一个角落。
那里堆积着数百具工蜂尸体,全部头朝外尾朝内,组成一个完美的放射状图案。
最外圈的尸体都保持着攻击姿态,有些甚至到死都咬着胡蜂的残肢;越往内圈的尸体姿势越放松,最中心处几只年老的工蜂相互依偎,它们的触角还纠缠在一起。
蜂巢深处传来微弱的“嗡嗡”声。
温可都示意众人安静,轻轻拨开一层垂落的蜂脾。
“蜂王还活着!”温可都的声音微微发颤。
这个向来沉稳的猎人此刻竟控制不住语调中的激动。
众人闻言立刻围拢过来,屏住呼吸向蜂巢深处望去。
在破碎的蜂脾之间,隐约可见核心巢室内的景象:那只紫铜色腹部的蜂王正被十几只工蜂团团围住,它那标志性的金属光泽虽然黯淡了不少,但腹部仍在有规律地收缩着。最令人振奋的是,蜂王身边已经排列着几枚新产的卵,像晶莹的珍珠般整齐地嵌在蜂房中。
“看那些护蜂!”林川压低声音。
只见环绕蜂王的工蜂们正用前足轻轻梳理着蜂王的翅膀,它们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侍奉一位受伤的君王。
更令人动容的是,这些护蜂自己也都伤痕累累,有的缺了触须,有的断了后腿,但它们依然用残缺的身体为蜂王筑起一道保护墙。
乌里的眼眶突然湿润了。他想起有一年冬天,族里里的老人们也是这样围着生病的萨满,用体温为他驱寒。同样的守护,跨越了人与蜂的界限,在这片山林中无声上演。
“太好了!”乌里一拳捶在掌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要蜂王还在,这群黑蜂明年就能重建家园!”
温可都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蜂巢边缘。
若是往常,守卫蜂早已群起攻之,但此刻,仅存的几只工蜂只是虚弱地抬了抬触角,连象征性的威慑动作都做不完整。
它们的翅膀布满裂痕,腹部的绒毛被血渍黏结成缕,连飞行都显得摇摇欲坠。
“别担心。”林川低声道,“它们已经耗尽毒液了。”
他指向一只正爬过蜂蜜的工蜂。
它的毒针软软地垂在体外,像一根用钝的绣花针。
更令人心酸的是,当这只工蜂试图搬运一滴溢出的蜜露时,它的后腿突然抽搐起来,整个身体歪倒在蜜汁里,六条腿徒劳地划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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