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哥儿犹豫一下,看父亲不在,方腼腆道:&ldo;孩儿……孩儿有事想征得爹娘意见。&rdo;
&ldo;哦?说来听听,你爹练武去了,怕要一会儿才转来。&rdo;意思是他可以先同她讲,若为难,帮着想办法说服他爹就是了。
果然,淳哥儿就一掀衣袍,&ldo;噗通&rdo;一声跪地:&ldo;阿娘,儿自读了书后,晓得&lso;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rso;,我大宋朝多少大好河山还未亲眼得见……想要出去走走……&rdo;
江春立马就皱起眉来,下意识的就不赞成:&ldo;你才这小大年纪,外头山长水远,风餐露宿,我们哪里放心得下?&rdo;
见他沮丧,江春又补充道:&ldo;我也赞成你这想法,纸上得来的学识终究是表浅的,还是得亲自实践才行……待你年纪大些,我们才放心你去。&rdo;说着要将他拉起来。
淳哥儿却未起身,仍直挺挺的跪着。
江春就叹了口气:&ldo;唉,你这孩子,不是不让你去,是先等你大几岁再去……&rdo;
&ldo;罢了,你拉他做甚?他想跪就让他跪去!&rdo;元芳一身短打进了门,估计听到二人说的话了。
江春忙给淳哥儿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起来,又让珍珠端了早饭来,元芳问了句&ldo;你……们可吃过了?&rdo;
见他们俩都吃过了,才自己坐厅里吃起来,三两下就喝下两碗粳米粥去。完了见淳哥儿还站着,就皱着眉头问:&ldo;今日的书读了?&rdo;
淳哥儿红着脸说&ldo;未曾&rdo;,元芳眉头就皱得愈发厉害了,江春在旁看的着急,他这态度,怎么好像又回到了父子关系改善前。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是血缘上的父子了……
是因为这个,元芳态度才转变的吗?倒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她认识的窦元芳不是这种人。
&ldo;将才你说要去何处?&rdo;元芳用茶水淑过口问。
&ldo;儿……儿想去四处走走,瞧瞧大好河山。&rdo;淳哥儿一鼓作气说出来了。
室内安静下来,窦元芳用盖子荡茶水的清脆声,一下下直接敲在淳哥儿心头,将他本就不坚定的心,敲得七上八下,忐忑极了。
元芳沉吟半晌,问:&ldo;怎突然有这想法了?&rdo;
看见母亲眼神里的鼓励,他大大方方道:&ldo;儿这想法并非突然才有的。三年前高舅舅回来,向儿说起过一路往辽北去的见闻,儿早已心生向往……今年儿就到舅舅当年的年纪了……&rdo;
元芳又沉吟起来,不再说话。
江春忍不住就说到:&ldo;你高力舅舅,那是形势所迫,迫不得已才去的,你这小大年纪,又无武艺傍身,我们哪个放心?不信你问你爹,是不是?&rdo;江春看着丈夫,希望他也能帮着说服孩子。
哪晓得元芳沉吟片刻,却道:&ldo;随你,我不做你的主。&rdo;
淳哥儿眼睛就亮起来。
想到他这么小大孩子,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哪里能自个儿独立在外生存了?江春立马反对:&ldo;不可。&rdo;
于是,父子两个就转头看着她,但这种紧要时候,江春翻来覆去却只想得到&ldo;年纪小&rdo;这个理由来,淳哥儿就说当年的高力也与他一般大小……
正说着,谁也未听到里间卧房声响,圆姐儿哼了两声没人理,就自个儿爬到床边,自个儿倒退着溜到地下,循着声音来到花厅。
三人正说着呢,就听小丫头&ldo;阿娘&rdo;的叫了声,一个白胖团子打着赤脚站地上,一头黑黝黝的头发被压得又卷又翘,一手摸着小肚子,一手还放眼睛上揉着……元芳立马放下茶盏,一把将她抱起来,将她赤脚揣怀里暖着,惹得小丫头咯吱笑。
&ldo;阿爹,圆姐儿病了,怕冷。&rdo;浓浓的小奶音,吐字清楚极了,边说边撒娇的躲进父亲怀里。
元芳淡淡的瞧了珍珠一眼,吓得她腿一软跪地上去。江春忙进屋拿了衣裳来帮她穿上,自己凑过额头去感受一下,确定没发热,才放下心来。
&ldo;哥哥!圆姐儿病了!&rdo;
淳哥儿忙道:&ldo;那可得喝苦药了哦,圆姐儿怕不怕?&rdo;
江春哭笑不得,纠正她:&ldo;没病,只是外头比你被窝里冷,多穿点衣裳就好啦。&rdo;
小丫头就伸手摸摸自己脑门,迷迷糊糊跟着点头,洗漱过自己吃了早饭。
被她这么打断,屋内三人间的气氛也和谐不少,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ldo;阿娘,去庄子。&rdo;小丫头还记得上次江春说过的去城西庄子之事。
江春看了眼元芳,见他也跟着附和:&ldo;好,咱们去祖母院里请过安就去。&rdo;于是,一家四口先去窦祖母院里,问过老人家意愿,她不愿出门,他们就一家四口去了。
这几日草木枯黄,寒风萧瑟,去哪儿都一个样,倒是窦家城南的庄子热闹些,前几日庄子上的管事来交账,带了两筐柿子和梨来,道这几日正是熟的时候,田间地头金灿灿火红红的一片。
只是,待出了城,圆姐儿就开始嘟嘴了。
几个大人以为她是嫌路远,都安慰她:&ldo;圆姐儿再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到庄子上了。&rdo;
小丫头也不开怀,还小小的&ldo;哼&rdo;了声。
江春就出声:&ldo;有话好好说,咱们听着呢,可还记得是谁说过不再乱发脾气的?&rdo;
哪知她不提这茬还好,一听&ldo;乱发脾气&rdo;几个字,小丫头就委屈得不行,居然哽咽着道:&ldo;圆姐儿没有,没有乱发脾气!阿娘骗人,这不是去庄子!&rdo;
元芳也来安慰她:&ldo;就是庄子啊,出了城门没多远就到了。&rdo;
小丫头更委屈了,愈发哽咽了:&ldo;阿娘就是骗人,欺负我,这不是庄子!&rdo;
江春被她闹得头疼,心里记挂着淳哥儿的事,没好气的说她:&ldo;就是庄子啊,你再乱发脾气,要不想去就罢了,我让珍珠送你回家。&rdo;说着果然要掀车帘子唤珍珠来。
圆姐儿突然就&ldo;哇&rdo;一声大哭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声音大得恨不得把车顶掀翻了去,哭得急了还&ldo;呃&rdo;&ldo;呃&rdo;的打了好几个嗝,大人生怕她哭得一口气就梗住了。
江春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疑惑道:这孩子还从未这般哭过,这是怎了?出门前都好好的,怎就闹起来了?莫非是真病了?她曾见过有小孩莫名其妙哭闹最后查出垂体瘤来的……想着想着,自己脸色就白了。
元芳早将闺女抱怀里了,轻轻拍着后背给她顺气,一面拿了帕子擦泪水,一面温声哄着:&ldo;乖乖这是怎了?嗯?&rdo;
&ldo;乖乖快与阿爹说,你怎哭了呢?&rdo;
江春也忙着接过丫头,在她头上摸起来……其实要真脑袋里长个什么,她光摸是摸不出来的,但这时候只想着要确定她可是生理不舒服,就有些慌了手脚。
小丫头被妈妈一抱,那委屈愈发控制不住了,双手紧紧抱住妈妈脖子,一抽一抽的控诉:&ldo;阿娘……阿娘骗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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