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道雷劫落下时,天地间的异象骤然剧变。那不再是龙蛇猛兽或神兵利器的具象化形态,而是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紫黑雷海,自九天之上奔腾倾泻。雷声早已不闻,唯有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势碾压而下,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如沸腾的水,连空气都被电离成刺鼻的焦味。
林云静立于雷海中央,身躯如定海神针般纹丝不动。体表腾起的金色圣元已燃烧成实质火焰,每一缕火苗都在发出“噼啪”爆响,与紫黑雷光碰撞出刺目的火花。他皮肤表面的纹路愈发深邃,宛如上古神纹在缓缓流转——那是《九天霸体心经》运转到极致的征兆,每一寸血肉都在雷水中被反复淬炼、碾碎又重塑,骨骼深处不断传出玉石相击般的清越之声,仿佛在奏响突破的序曲。
“林大哥的肉身……竟强到了这种地步!”不远处的姬倾城望着那道在雷海中屹立不倒的身影,美眸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叹。寻常圣人别说硬抗这等雷海,便是沾染一丝雷劫之力都要修为倒退十年,而林云却在主动引导狂暴的雷水冲刷四肢百骸,将其中蕴含的毁灭法则一点点剥离、筛选、吸收,仿佛在饮下最烈的酒。
雷海深处,忽然传来法则崩裂的清脆声响,细微却清晰。林云眉心骤然亮起一点璀璨金光,那是沉寂已久的天道玉简残魂在共鸣震颤——他竟在这灭世雷劫中,硬生生勘破了圣人境的第一道法则枷锁!
刹那间,周遭翻腾的雷水仿佛被无形大手牵引,化作万千道紫黑银丝倒卷而回,如乳燕归巢般尽数汇入他掌心凝聚的圣元光团中,光团表面顿时浮现出黑白交织的法则纹路。
“第六道!”林云低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彻天地。掌心光团骤然炸开,金色圣元与紫黑雷光交织缠绕,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直冲云霄,撕裂漫天劫云。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以自身新悟的法则为引,主动向劫云发起了冲击。
云层如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涌,第六道雷劫应声而落。这道劫雷竟凝聚成一柄古朴的青铜巨剑,剑身长千丈,剑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天罚”二字,每一个字都闪烁着紫电光芒,显然是天地法则对逆天者的直接惩戒。
林云不退反进,身形在雷剑下化作一道金色残影,指尖弹出的圣元指印与剑刃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开来,将周围的雷海都震得平息了几分。
“铛!”
一声金铁交鸣响彻云霄。青铜雷剑被指印震得微微倾斜,剑身上的“天罚”二字光芒黯淡了一瞬;而林云也被震得连续后退三步,脚下的大地被踏出三道深沟,嘴角再次溢出殷红的血丝。
但他眼神却愈发炽烈,如同点燃的星辰。方才碰撞的瞬间,他清晰触摸到了“罚”字法则的核心——那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天地维持秩序的平衡之力,如秤杆两端,缺一不可。
“原来如此……法则本无善恶,只在运用之道。”林云心中豁然开朗,周身圣元忽然泛起柔和的白光,那些原本狂暴肆虐的雷劫之力,竟在他掌心变得温顺起来,如同被驯服的猛兽,环绕着他的指尖缓缓流转。
就在此时,第七道雷劫的气息骤然攀升,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苏醒。紫黑劫云中央裂开一道漆黑缝隙,缝隙中隐约可见星辰生灭、宇宙洪荒的景象,一股远超之前六道雷劫的威压笼罩整座玄天塔,连姬倾城布下的防御阵法光幕都开始剧烈闪烁,符文接连崩碎。
“是星辰劫!”姬倾城俏脸微变,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传说中只有触碰天道本源的修士才会引来,劫中蕴含星辰生灭之力,稍有不慎便会道心崩碎,魂飞魄散!”
林云抬头望向那道吞噬一切光芒的缝隙,忽然想起观星镜映照的画面——远古时期,玄天塔的主人曾以塔为笔,在虚空中书写法则,其中便有星辰运转的轨迹。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的玄天塔虚影忽然高速旋转起来,塔身铭刻的星辰纹路与劫云缝隙中的星辰轨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发出嗡嗡的颤音。
“以塔引劫,以我悟道!”
林云双手快速结印,玄天塔第一层的地面忽然亮起无数星辰符文,这些符文如活过来一般,顺着雷劫形成的光柱逆流而上,竟在劫云缝隙中布下一座微型星阵,阵纹流转间,与星辰轨迹完美契合。
第七道雷劫凝聚的亿万星辰碎片呼啸着坠入星阵,瞬间被分解成最纯粹的本源之力,化作漫天光点洒落,如同一场金色的流星雨。
当光点融入林云体内时,他丹海中的圣元星辰忽然暴涨三倍,周围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虚影,星芒璀璨——他不仅扛过了星辰劫,更借劫力完善了自身的星辰法则!
第八道雷劫降临的刹那,玄天塔里的虚空忽然剧烈波动,仿佛水面被投入巨石。那些此前被吸入塔内的仙界高手们,此刻正匍匐在房屋前,望着天空中不断扩大的劫云,脸上满是骇然与绝望。为首白发老者说道“我等今日怕是要殒命于此!我等今日怕是要殒命于此!”姬倾城颤声道:“是……是法则具象化!这等雷劫强度,足以威胁到天皇境了!林大哥可只是突破圣人境,却能引来如此霸道的灭世雷劫。塔内的荒芜之地,此刻已被雷劫之力改造得面目全非,沟壑纵横,焦土千里。第八道雷劫竟化作一尊与林云容貌、身形、气息都丝毫不差的雷影,手持同款天道玉简,周身散发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伪道”气息——这是针对修士道心的终极考验,稍有动摇,便会被雷影取而代之,身死道消。
“你我本为一体,何分真伪?”雷影开口,声音与林云一般无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随我融入劫云,可一步直达帝境,何必苦求那虚无缥缈的大道?”
林云看着眼前的雷影,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释然与坚定:“你是我,又不是我。”他抬手按在雷影眉心,眼神锐利如刀,“我之道,不在于速达,而在于步步扎实——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亦要亲手踏平!”
话音落下,雷影身上的伪道气息骤然崩解,化作一枚菱形雷晶融入林云掌心。这一次,他没有吸收雷晶之力,而是将其缓缓注入脚下的土地——那里的裂痕中,忽然冒出点点绿意,竟是之前在塔内种下的紫韵草,此刻正借着雷晶的养分疯狂生长,转眼间便开遍了焦土,紫色的花朵在雷光中摇曳生姿。
“最后一道了。”林云望向劫云最深处,那里正凝聚着一股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仿佛有一尊真神即将降临。紫黑云层此刻已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眼,瞳孔中是纯粹的金色雷霆,亿万道电光在其中流转,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灵在俯视蝼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九重天灭世雷劫,终于露出真身了。”姬倾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身影在巨眼的威压下变得有些透明,显然已耗尽大半灵力,维持自身存在都极为勉强。
林云转头看向她,忽然笑道:“倾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这塔能通天彻地吗?”
姬倾城一怔,随即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回忆:“记得!我说只要解开所有封印,玄天塔能带你去任何地方,甚至触摸天道!”
“那便让它看看,我们能不能做到。”林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自身一半的圣元渡了过去,温暖的灵力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借塔之力,随我一起,破了这灭世劫!”
姬倾城感受到体内涌来的温暖灵力,眼中的担忧化作决绝。她与林云对视一眼,同时催动神魂——玄天塔九层塔身忽然齐齐转动,所有星辰纹路亮起,如同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将塔内积蓄的亿万灵气与之前吸收的七道雷劫之力,尽数汇聚到林云掌心,形成一颗蕴含毁天灭地之力的光球。
“破!”
林云一拳轰出,金色拳芒中夹杂着紫黑雷光、星辰碎片与绿色灵光,宛如一条汇聚万力的神龙,径直冲向那只俯瞰众生的巨眼。拳芒与金色雷霆碰撞的瞬间,整个玄天塔仿佛被投入熔炉的铁器,剧烈震颤起来,塔外的空间裂缝扩大到千丈宽,露出后面更加绚烂、更加神秘的未知世界,隐约可见仙宫虚影。
当漫天光芒散尽时,劫云已消失无踪,露出原本的万里晴空,阳光洒落,温暖而纯净。林云站在深达百丈的坑洞中央,衣衫尽碎,浑身是伤,伤口处还残留着雷电灼烧的痕迹,却笑得无比灿烂,眼中闪烁着突破后的明悟与锐利。他丹海中的圣元星辰已稳定下来,丹海中混沌小树和魔神小树周围环绕着九道法则之链,熠熠生辉——圣人境成了!刚刚踏足圣人之境的林云,周身还萦绕着未曾散尽的神圣霞光,那是大道法则与自身圣体交融后留下的余韵。他习惯性地运转起伴随自己多年的《九天霸体心经》,想借着境界突破的契机,让早已臻至圣体巅峰的肉身再进一步,却在灵力流转间察觉到了异样。
往日里如臂使指的功法,此刻竟像遇到了无形的壁垒。那些曾滋养圣体、让他一次次打破肉身桎梏的灵力,在触及圣人境的躯壳时,如同溪流撞向坚岩,再难寸进。
林云心中如明镜般透亮,虽然有那位曾屹立于界尊之境的苍澜前辈所留传承,虽字字珠玑、奥义无穷,堪称修行路上的指路明灯,可与他自幼浸淫的炼体法门相较,却似水火般难以相融。两者在根基处便已分道扬镳,修行路径更是南辕北辙,纵有万般玄妙,多半也只能拆解揉碎了,当作旁门辅助来借鉴一二。
那传承功法走的是精微内养之道,讲究内息如溪涧流转不绝,神魂似琉璃温润通透。一招一式皆藏着引天地灵气入体、潜移默化淬炼经脉的巧劲,信奉“以柔克刚”的至理,于腾挪转圜间借力打力,仿佛春风拂柳般,于无形处化解千钧之力。
反观他所修的炼体之术,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这套《九天霸体心经》以蛮横霸道闻名于世,额间悬浮的剑型虚影终年不灭,无时无刻不在贪婪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缥缈的仙气、磅礴的神力乃至醇厚的圣元,将这万般能量熔铸一体,尽数灌入四肢百骸淬炼躯体。它从不屑于迂回曲折的巧劲,只在皮肉筋骨上死磕硬练——时而引灵气冲刷经脉,时而以秘法捶打躯壳,非要将每一寸血肉都打磨得如深海玄铁般坚韧不可。修行到深处,仅凭这具血肉之躯便能硬撼法宝锋芒,一拳一脚皆携崩山裂石的千钧之力,躯体堪比上古神兵,纵是九天玄铁在前,也能徒手撕裂。可如今,这具曾助他踏平无数险阻的圣体已臻巅峰,任凭他如何苦修,都再难寸进,分明是触及了《九天霸体心经》的功法极限。
一柔一刚,恰如流水遇顽石;一内一外,恍若星辰隔参商。这两条路仿佛自诞生起便注定永不交汇,若要强求融合,无异于在烈焰中浇灌寒冰。内息的柔韧与肉身的刚猛一旦在体内碰撞,非但不能相辅相成,反倒会如两股反向奔涌的洪流,在经脉中彼此倾轧、抵触不休。轻了,会让修行之路变得滞涩如泥沼,数月甚至数年难有寸进;重了,怕是会震裂经脉、伤及道基,从此沦为废人,再无精进可能。
林云凝视着识海中悬浮的泛黄传承古卷,指尖似能触到那上面苍劲的字迹,眸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无奈——一边是触手可及的无上妙法,一边是停滞不前的修行瓶颈,偏生两者无法兼容,这般困境,当真令人扼腕。
林云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九天霸体心经》固然神妙,助他从凡体一路修至圣体巅峰,可如今他已踏足圣人境,肉身体质的本质已然蜕变,这门功法的上限,终究是到了。
“看来,是时候寻找一部真正能突破圣人境肉身修行的炼体功法了。”他轻声自语,指尖在虚空划过,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这天地之大,必然藏着能让他圣体再攀高峰的机缘。
姬倾城的身影重新凝实,发间多了一枚星辰发簪,那是雷劫馈赠的器灵本源,散发着柔和的星光。她飘到林云身边,递上一枚疗伤丹药,声音带着欣慰:“林大哥,你做到了。”
林云接过丹药,忽然看向负一层的方向。那里的裂缝中,佛光愈发璀璨,隐约有梵音传出,锁链松动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即将苏醒。他知道,随着自己突破圣人境,玄天塔的真正力量,才刚刚开始苏醒。
而塔中那些仙界高手们望着重新变得清明的虚空,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恐怖威压,齐齐跪倒在地,心悦诚服。他们能清晰感觉到,玄天塔的法则之力比之前强盛了百倍,而那位硬撼九重天劫的年轻人,从今往后,将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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