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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ldo;放心吧，不过是小小的伤口，它自己会好的。&rdo;

一切伤口自己会好，有时侯你且不发觉有任何伤口了。

我又想起他小心地对付他的蜡纸，企图尽善尽美，不遗余力。

耶稣对待世人，也不过如此细致温柔罢了。谁又肯为谁死？

如果上回我在做手术时不幸死了，我的前度刘郎一定不会以为我是为他死的。

他一定认定是陈六姑的钳子没消毒，是她用力偏差，是她直捣黄龙不成功，害了一命。他一定不回以为我怀了他的儿子，不想要，才去动手术。

但此等勾当实在不可对人言。大家只捡无伤大雅的风花雪月去令彼此快乐便算了。

譬如有一天，耀宗来探我，拿了一封信给我看，那是不是6e的学生寄给训导主任的道歉信。

因为他小息下楼梯的时候，捏了他前面男同学的屁股一下，被当场擒拿。

这信写道：&ldo;李主任：我在十三日星期五第一个小息时，做了一件错事。这件错事便是：当我落楼梯时，侵袭同学肚部背后下面的地方……&rdo;因着填鸭教育，他会写&ldo;侵袭&rdo;，却不会写&ldo;屁股&rdo;。

于是我们就&ldo;肚部背后下面的地方&rdo;作出了种种的发展，把身体的部位以迂回曲折字眼来形容。

什么&ldo;肚脐背后上面的前方&rdo;，什么&ldo;脊骨数下若干节的部位的前面&rdo;……大家都笑作一团。

事情演变的后果便是：‐‐我与他上床。

在我家。

完全是因为寂寞。

我一直渴望父母双全，但没有。一直渴望有个好哥哥，但没有。也好，身畔有个男友，不用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戏。我的房间，也不过分静。

耀宗起来了，把床上一切杂物挪开，找回他的裤子。又把另一些杂物挪开，腾出空来穿会他的裤子。

我回头，见他要倒开水。

&ldo;不要喝冻开水啦，要不要利宾纳？&rdo;

他说：&ldo;随便吧。&rdo;

也许他不是口渴，他只想忙碌一点。冲利宾纳令他多做些功夫，赶得匆忙，不必四目交投。

我望定他，促狭他：&ldo;你怕什么？&rdo;

&ldo;不是怕什么。&rdo;他朝我闪闪眼睛：&ldo;不过是赶时间。&rdo;

&ldo;夜校几点钟上课？&rdo;

未几，他去上课，廿几岁人还想考港大。

已经打着一份工，有了一个女朋友，还去上课。上什么课？如果上夜校能让人前程似锦，市面上怎么尽多蚁民？

我也陪他上课去。

不过，谁想共一生一世？

后来，他见经济不景，又去兼了一份职。给电视台抄剧本。

不是写剧本，是抄。有些编剧字迹潦糙（也许是写得不好，心虚起来，故意糙得无人看懂），需要有人抄正一遍。有些编剧实在不济，那些高势危的编审不得不肩挑起来修改，有没时间写，只录了音，找人抄正一遍。

耀宗有旧同学当pa，提携他赚外快。抄一个剧本数百元，心照地抽水，两全其美。

耀宗视野的以扩阔，久不久告知我一些秘闻。

&ldo;今天电池珠驾了辆平治开工。&rdo;

&ldo;那又如何？&rdo;

&ldo;她说那平治是姨妈借给她的。&rdo;

&ldo;禁止人家有个有钱的姨妈吗？&rdo;

&ldo;但昨晚，她登上那平治时，车主，就是东华三院某总理。一夜之间，&lso;姨妈&rso;借了车她驶。&rdo;

&ldo;或者总理是他姨丈。&rdo;

男人之间何以嚼这种舌根？一个女子闯荡江湖，手无寸铁，只自备电池。难道二者交易当中有人会亏蚀吗？不，一般男人只可旁观，万勿看不起。

耀宗或许如市面上一般穷酸男人，故意地看不起爱情买卖。‐‐因他们买不起。

忽然我问：&ldo;为什么你会跟外景队开工？&rdo;

他解释：&ldo;资料组走了一个人，他们找我顶替几天，帮忙借地方，拍戏。&rdo;

呵，由抄剧本演进至替工，也许日后他们工作范围包括剪报，借景，找人赞助女艺员衣饰，然后又去陪女艺试衣饰……那些女人是多么的兴之所至。大伙都知道她们的平治如何到手，还是兴致勃勃地展览。

我告诉耀宗，晚上弄了好吃的等他。我开始下点功夫。买了几个雪梨，三钱川贝母。又买了猪肺切片，挤去泡沫，放进砂锅内，加冰糖少许，清水适量，慢火敦三小时。

在这三小时之内，我好好地想念他。他虽然并不高贵，也不富贵，但他至大的吸引力书卷气，廿几岁看上去还象读书人。毕生会从事文化工作。穿浅灰色的套头毛衣，架眼镜，心细如尘。‐‐我要在今晚告诉他一件事。

晚上他没有来我家。

我挂电话给他，未回，直到凌晨三点半，其家人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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