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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宁端着水杯走出来，愣了愣，&ldo;你在干吗？&rdo;迎璟找了一条长脚凳，放在茶几上，还挺细心的把四个椅子脚用纸巾垫着。他站在凳子上，是在修灯泡。远看像一堆在上吊自杀的破铜烂铁。&ldo;你给我下来！&rdo;初宁提声。这凳子腿又细又高，加上他才受了伤，再摔下来的概率极大。迎璟的手在灯罩里飞快旋扭，很快，&ldo;好了，你开灯。&rdo;&ldo;咔哒。&rdo;灯亮了，修好了。初宁双手环腰，并没打算感谢他，重复说：&ldo;你给我下来。&rdo;迎璟站在高处，低头一看，倒吸一口气，然后看着她摇头，&ldo;太高了，我不敢。&rdo;初宁：&ldo;……&rdo;&ldo;哎，&rdo;他又捂着胳膊直抽抽，&ldo;好疼。&rdo;初宁忍无可忍走近道：&ldo;谁让你上去的？&rdo;&ldo;你这人怎么这样啊。&rdo;被凶的迎璟很委屈：&ldo;我帮你修东西，你能不能语气好一点儿？&rdo;好像是这么个理。迎璟把手伸下来。&ldo;干嘛？&rdo;初宁莫名其妙。&ldo;扶我。&rdo;他说：&ldo;我怕高。&rdo;&ldo;……&rdo;&ldo;快点！&rdo;迎璟气势十足，&ldo;我眩晕了。&rdo;主要是他身上的伤痕太有视觉效果，听到这话，初宁不做多想地把手递上去，迎璟得逞，握住她紧紧的，然后借力跳了下来。他力气大，初宁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迎璟手臂收紧，把人轻轻松松拽了回来。初宁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血肉骨骼里，那嘭嘭跳动的节奏。迎璟身上火气旺，打架时裹了一地的灰，尘土味儿淡淡。初宁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拥抱。她跟触电一样，反应过激地把他狠狠推开。迎璟撒开手不满：&ldo;翻脸不认人啊。&rdo;这小孩儿今晚太嚣张。初宁指着他，&ldo;你，过来。&rdo;指挥他坐在沙发上，初宁站着，目光由上及下：&ldo;今天为什么打架？&rdo;迎璟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ldo;就为这事儿？&rdo;初宁皱眉。&ldo;这还不叫事儿？&rdo;&ldo;那你为什么打我电话？&rdo;&ldo;你号码排前面，好找。&rdo;迎璟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见她脸色不对，忙解释：&ldo;吓死人了，都进警察局了。&rdo;初宁冷笑，&ldo;你应该找你家人，找我干什么？&rdo;&ldo;我打不过我爸。&rdo;初宁气乐了，&ldo;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弟情深的亲姐姐吗？&rdo;&ldo;你都说姐弟情深了，怎么能大半夜的麻烦她呢。&rdo;初宁走过来，伸手就往他脑门儿上用力一弹：&ldo;小兔崽子。&rdo;话刚落音，她脸色就变了，目光变得深邃探究，两秒之后，初宁眉间起山丘。迎璟暗叫不妙。晚了。初宁左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困在沙发里，右手掌心往他脑门儿一贴。三秒之后，她怒吼：&ldo;你没有发烧！&rdo;迎璟缩成一团，糟了糟了被发现了。初宁抬起手，一巴掌挥在半空，她没有真正要打他，她只是气不过，做个动作表达愤怒。然而迎璟的自我保护意识特别强，他轻而易举地制止住初宁的动作，两手抓住她的手腕。&ldo;松开！&rdo;&ldo;我不。&rdo;&ldo;松不松？&rdo;&ldo;我就不。&rdo;两人扭打在一起，迎璟这伤本来就没什么，之前是让着她，交战中被她指甲挠了几下，火气嗖嗖地往上飙，下了狠劲儿，初宁哪是他对手，很快形势反转‐‐她被压在沙发上，迎璟半跨半骑在她身上。太近了。彼此的呼吸混在一起，像是刚搅好的棉花糖，还带着点点热气。初宁的眼睛很漂亮，双眼皮很深，眼角上翘，有神且深邃。迎璟在她瞳孔里，看到的全是自己。有那么一刻，他好像明白了。明白自己长时间以来，那股道不明的情绪，偶尔焦虑、偶尔惊慌、还会喜怒无常‐‐这些陌生的东西，以前没有，和张怀玉在一起时也没有，只在看见她的时候，就有了。迎璟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蠢蠢欲动的，跃跃欲试的。化作火焰在他目光里，跳到这里跳到那里，恨不得通通跳进初宁的眼睛里。这一切化作冲动，那四个字缠缠绵绵地盘旋在迎璟的唇齿间，他就要控制不住地说出口时‐‐初宁的一声低咳拉回了他的理智。&ldo;怎么了？&rdo;迎璟回神，初宁趁他精神松懈，屈起膝盖，毫不留情地往他胸口一踹。&ldo;……嗷！&rdo;迎璟滚到一边，初宁得以脱身，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她没再破口大骂，只是象征性地浮起手，食指指着他。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迎璟观察了一会，也觉得不对劲了。&ldo;你又要干嘛？&rdo;初宁警惕，破铜烂铁在向她靠近。&ldo;想死是吧。&rdo;威胁等级拉起红色警报。迎璟置若罔闻，再一次靠近她，然后用手背轻轻探向她额头，毋庸置疑道：&ldo;你在发烧。&rdo;&ldo;……&rdo;迎璟吞了吞喉咙，想再一次伸手确认。初宁偏头躲开，有气无力地说：&ldo;你就是天生来克我的，是吧？好的不灵，坏的全在我身上灵验了。&rdo;晚上接到区分局的电话，她走得急，连外套都没穿。今天北京起风，夜里凉意更甚，又折腾了一晚上，初宁扛不住了。&ldo;对不起。&rdo;迎璟忽然小声。初宁没什么力气，蔫耷耷地摆了摆手，&ldo;沙发睡不下，我给你弄床被子，你打地铺吧，反正有暖气。&rdo;迎璟还是那句话，&ldo;对不起。&rdo;&ldo;以后别打架了。&rdo;初宁靠着沙发，说：&ldo;你还是学生，这些社会气不要学太快。有什么不能忍的？一时之气动手，就像个傻帽。&rdo;这话很有她的风格，迎璟嘀咕：&ldo;你说话也挺社会的。&rdo;初宁嗤了声，&ldo;你跟我能比？&rdo;&ldo;怎么就不能比了？&rdo;他对这种拉开两人距离的说辞感到特别不服气。初宁看他一眼，挪开，算了。&ldo;总之，&rdo;她闭目，身上太烫，语气软绵绵的，&ldo;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如果受伤，项目停滞不前，我也会很难办。&rdo;她有她的难处，公司里一大堆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不和谐的声音，勉强维持住了平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她和迎璟，大概就是这么点意思。&ldo;你也要学会肩上担责任，今天要真是打出个什么残疾，你说，划算吗？&rdo;迎璟的掌心却覆在了她唇上：&ldo;你在发烧，我不许你说这么多话。&rdo;初宁浅浅拧眉，然后轻轻失笑。他的手上有淡淡药香味儿，十分沉淀人心。&ldo;你饿不饿？&rdo;迎璟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突然兴奋起来：&ldo;我给你做吃的吧，吃东西好得快！&rdo;年轻人容易激动，想一出是一出，并且马上付诸行动，拉都拉不住。当然，初宁也没力气拉。迎璟兴致勃勃地拉开她家冰箱，呃，什么都没有？再打开她家橱柜，用手一抹，指尖沾满了灰。&ldo;……&rdo;迎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ldo;你活得真够糙的！&rdo;初宁莫名尴尬，这质疑就像是在指责她不够贤妻良母一般。&ldo;我工作忙，你还小，你不懂的。&rdo;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底气十足。迎璟不大不小地切了声，&ldo;我可一点都不小。&rdo;最后，从柜子顶层翻出一小袋还没拆包的泰国香米，迎璟看了看日期，能吃。他给她熬了一碗粥，初宁家没有盐也没有糖，这真的就是一碗白米粥。&ldo;你凑合吃吧。&rdo;他端着碗走出来，却看到沙发上的初宁……睡着了。她侧躺着，手枕着右脸，睡姿恬淡。时钟指向两点。迎璟轻手轻脚放下粥，然后返身又回了厨房，一会儿就包了一袋冰袋出来。他蹲到初宁身边，还是太高了，索性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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