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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楚嫣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这个故事，说太祖用金杯乘了美酒，赐予一位功臣，告诉他&ldo;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rdo;，意思是你今天还有酒喝，但是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后来这位大臣果然因事连坐而死。

所以他们家里从来不用金杯盛酒。

崇庆帝似有所思：&ldo;……可朕听的故事，跟你不太一样。&rdo;

烛光倒映在酒杯里，像是烧红的火海，红色的火焰边沿还有淡淡的黄色轮廓，尖尖的火苗往上蹿着，又让她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ldo;宫中传诏，让咱们侯府带人去救火……&rdo;

宫中，宫中！

为什么南安侯不要她报仇，要她认命？

为什么作为世交的大长公主坐视不理？

为什么惠宁伯死前，笑她可怜？

为什么杨荣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千方百计地阻拦？

她不想相信这毁天灭地的真相，可这一切却无孔不入地提醒她，祁江说的信而有征。

就因为南安侯功劳盖世，让皇帝感到了不安，于是他就要炮制冤案，剪除功臣！

楚嫣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怂恿她痛下杀手：眼前这个人杀她父母，诛她族人，只要杀了他，就能给冤死的三百三十七人报仇雪恨了！

楚嫣颤着手，端过了酒杯。

她的心里则有另一个声音，是太液池旁的桨声灯影，是海棠花馆的笑语欢声。

最后闪过的画面，则是崇庆帝皱着眉头看着她，苦恼怎么把她从高高的秋千上弄下来……

几经天人交战后，楚嫣终于举起了酒杯：&ldo;惟愿圣天子……万万年！&rdo;

深夜，漆黑的仿佛羊背一样的山峦中，一辆马车笃笃从山间小径中驰离。

这马车一路驶向山下的集市，那寂静的集市完全不复以往的喧嚣，安静地仿佛没有一个夜游之人。

直到楚嫣从车上跳下来，轻轻一振袖子，那街角的一头，才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ldo;阿嫣，&rdo;祁江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ldo;你怎么来了？&rdo;

&ldo;自然是来见你，&rdo;楚嫣摘下幕离，面色平静地看着他：&ldo;还给你带来了礼物。&rdo;

她的玉手在马车侧壁上轻轻扣了扣。

祁江神色一动，薄薄的嘴唇上两撇淡淡的胡须也跟着一动，连语气都夹带了一丝急切：&ldo;什么礼物？&rdo;

&ldo;你知道的，你可以过来看，&rdo;楚嫣道：&ldo;但我还有几个问题，你要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rdo;

祁江缓缓走了过去，他眼中腾地一下燃起了灼灼的、炽热的火光：&ldo;什么问题？&rdo;

&ldo;你说经厂库大火是杨荣所纵，可有证据？&rdo;楚嫣道。

&ldo;当然，&rdo;祁江道：&ldo;杨荣纵火，确定无疑。他心思缜密，唯恐大火烧不起来，甚至还调了戊字库的火药，你去查查戊字库积存的火药是否还在，就知道了。&rdo;

&ldo;好，&rdo;楚嫣点头道：&ldo;你说那狗皇帝有衣带诏给你爹，衣带诏在哪儿？&rdo;

&ldo;衣带诏自然是密不示人的，看后即焚。&rdo;祁江一步步逼近马车。

&ldo;你说云阳侯封王，是狗皇帝给你爹的奖赏？&rdo;楚嫣道。

&ldo;当然，&rdo;祁江紧紧盯着马车，&ldo;皇帝借助我爹杀掉了南安侯，却将刀子反过来，准备要杀我爹了……&rdo;

他用刀柄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待看清楚马车里沉睡的人之后，露出了狂喜之色：&ldo;你真的将他……&rdo;

&ldo;我只是将他迷昏了，&rdo;楚嫣道：&ldo;如果我毒死了他，我也跑不脱。&rdo;

&ldo;对，对……&rdo;祁江仔细地辨认着马车里的皇帝，忽然抽出了刀，就要往他身上刺去。

&ldo;且慢，&rdo;却听楚嫣道：&ldo;你要杀他？&rdo;

&ldo;阿嫣，&rdo;祁江眯起了眼睛：&ldo;难道你不想我杀他？&rdo;

&ldo;杀了他，可就真的是弑君谋反了，&rdo;楚嫣道：&ldo;怎么脱得了这个罪名？&rdo;

&ldo;杀了他，天下就乱了，先帝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又无子，帝位会偏移到梁王一脉上，&rdo;祁江冷冷笑道：&ldo;太后和杜相肯定不愿意，一定会挑选宗室过继，届时我父王起兵，安定社稷，做伊尹、霍光，如何？&rdo;

&ldo;只心甘做伊尹、霍光？&rdo;楚嫣反问道：&ldo;而不是趁势谋逆，自立为帝？&rdo;

祁江道：&ldo;自立为帝不好吗？大齐二百年的气运该终结了，如有王者乘时应运，逐鹿天下，也该是我父王。&rdo;

&ldo;我第一次听到把谋逆说的如此动听的人，&rdo;楚嫣道：&ldo;原来我父亲的谋逆是假，云阳王的谋逆是真。&rdo;

&ldo;这世上还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rdo;祁江的神色逐渐变得危险和疯狂起来：&ldo;南安侯有能力造反，却没有造反，就只有被别人杀掉，我爹不会重蹈他的覆辙！&rdo;

&ldo;家父自先帝时候就乘骢受钺，旌霜履血，丹心碧血，百战功成。&rdo;楚嫣定定地看着他，露出轻蔑之色：&ldo;纵死，也是忠魂铁骨，也是满门忠烈……跟你们可不一样。&rdo;

祁江冷笑道：&ldo;这世上忠臣是没有好下场的，要做就做主宰别人命运的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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