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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2页）

他们彼此眈眈地盯视着。

不知是什么在他们心间起了作用，彼此盯视的目光渐渐变成了彼此凝视的目

光。

凝视是超时间超空间的述说，是两颗心灵直接而无限度的沟通。

孩子不理解地，茫然地分别望着两个大人。

她嘴角终于又浮现了一丝苦笑。她微微晃动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说：&ldo;真

是的，我们怎么会吵起来呢！&rdo;

姚守义固执地嘟哝：&ldo;反正他就是一个混账王八蛋，狗崽子……&rdo;

&ldo;那就随你的便吧，&rdo;她宽宥地说：&ldo;不过我绝不允许你今后再教我的儿子

如何怨恨他的父亲！&rdo;

&ldo;我教他如何作你的好儿子行么？&rdo;他非常认真地问。

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很自信地说：&ldo;这我自己会。&rdo;一只手轻轻地爱抚着

孩子的头发。

姚守义的母亲这时候回来了，他赶快又坐下穿糖葫芦。

姚大娘瞅瞅儿子，又瞅瞅她，奇怪地问：&ldo;你两个刚才都站着干吗呀？&rdo;

姚守义的脸倏地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

她忍住笑看了他一眼，说：&ldo;我正要走，他起身送我。&rdo;

&ldo;老李家的电费把我算糊涂了。&rdo;大娘走进里屋，放下收齐的电费，走出来

问：&ldo;有事？&rdo;

她说：&ldo;就是我上次来求过您那件事呀，&rdo;将孩子朝大娘跟前轻轻推去，

&ldo;叫姥姥。&rdo;

孩子乖顺地叫了一声&ldo;姥姥&rdo;。

姚守义敏感地听出，那孩子的声调中，有一种儿童的忧伤，有一种向大人们

寻求怜爱的乞望。

他心里好不是滋味。

竹签子将一串山楂穿透了。

大娘呵斥道：&ldo;你那是穿糖葫芦哇，还是穿算盘珠子哇？&rdo;

&ldo;我腻味了！&rdo;姚守义嘟哝一句，将那串不成样子的东西朝山楂盆里一丢，

站起来走进里屋去了。

里屋比外屋大五六米，像低等旅店房间似的，三面都摆着床。

一张双人木床靠着正墙，四张单人铁床&ldo;更上一层楼&rdo;，靠着左墙右墙。一

张旧桌子受到不公正的排挤，傲踞房间正中。暖瓶、茶壶茶杯、闹钟花瓶烟灰缸，

和其它一些零碎，分庭抗礼地占领了大半个桌面。花瓶里的一束塑料花，已不知

是何年何月插入其中的，落满灰尘。姚大娘舍不得扔掉，没闲工夫也没那份心思

洗净它，它也就那样黑不拉叽死皮赖脸地永远&ldo;开放&rdo;着。半块玻璃板下，压着

一张奖状，上面用隶书字体写着姚守义的名字。那是他有一年在兵团被评为&ldo;五

好战士&rdo;得的。十年来他也就得过这么一张奖状。物以稀为贵。大娘认为一个家

庭连份奖状都没有，未免太不成体统，所以对它挺看重。姚守义返城后第一天就

发现了它，想从玻璃板下抽出来撕了，结果挨了姚大娘重重的一巴掌。

他说：&ldo;妈，&lso;五好战士&rso;、&lso;四好连队&rso;是当年按林彪假突出政治那一套

搞的，这份光荣早过时了！&rdo;其实他想撕掉它，另有原因。他觉得它是对自己的

一种讽刺。

妈却说：&ldo;我才不管什么真突出政治假突出政治的！反正光荣没有过时的。

林彪坏，全国那么多&lso;五好战士&rso;难道也随着变成了不好的战士么？还讲不讲究

点辩证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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