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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家驹感到自己受了冷落，并且发现自己可能成为反面典型，就多少有些不耐烦，稍作思考，决定主动出击：&ldo;陈掌柜的，你懂机器染吗？&rdo;

寿亭一愣，看着家驹：&ldo;懂呀！&rdo;

家驹怀疑：&ldo;跟谁学的？&rdo;

寿亭放下茶碗：&ldo;去年我去上海买坯布，特别去了趟成通染厂，看了一眼。机器染没别的，就是比手工省事。&rdo;说完又把那碗茶端回来。

家驹迷惘地慢慢摇头。

寿亭看着家驹的头晃，顿时把眉毛竖起来：&ldo;大少爷，我这人脾气急，怕激。这世上没啥太新鲜的事儿。这机器染就是用人少，染布多，其实工序是一样的。我一眼就看明白了。机器染就是前蘸后染，烘干拉宽。咱现在是用人拉宽拉长，它是换成了机器。那机器劲大，一丈布能拉出二寸来，所以说，这机器染的布，缩水更厉害，比手工染的还坑人。&rdo;

家驹认为基本正确：&ldo;我是学的纺织印花专业，不过你说的这染布工艺倒是差不多。&rdo;

寿亭问：&ldo;大少爷，咱青岛这厂里有印花机？&rdo;

家驹说：&ldo;有一台，但是现在技工水平太低，光有机器没有用。咱去了之后，主要还是以染布为主。&rdo;

寿亭纳闷：&ldo;你开不了？&rdo;

家驹多少有点尴尬：&ldo;陈掌柜的，我实习的时候也开过，但是一个机器要好多人开，我自己办不了。&rdo;

寿亭点着头：&ldo;那也就是说，上了一阵子德国，一个人回来没有用？&rdo;

家驹看了一眼父亲，忙说：&ldo;不是一个人回来没有用，我能管开印花机的，知道他干得对不对。再说，哪有留学生亲自开机器的？&rdo;说时偷眼再扫父亲，接着岔开话题，&ldo;陈掌柜的，我就不明白，你就到染厂里看了一眼，就敢说懂机器染？&rdo;

寿亭不客气：&ldo;我娘死得早，她老人家的话我还记着一句：这一等人不用教，二等人用言教，三等人用棍教。大少爷，有些人你就是用棍子打他，他学东西也是慢。他不是不上心，是不开窍。&rdo;

家驹有点挑衅：&ldo;陈掌柜的，那你是哪等人？&rdo;

寿亭眉头一挑：&ldo;大少爷，当着卢老爷，不能张开嘴就日娘操祖宗。我把话给你放在这里，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我看一眼，立刻就明白，否则就不是陈六子！&rdo;他已经急了。

家驹进一步挑衅：&ldo;陈掌柜的口气大些了吧？&rdo;

寿亭放下茶杯，猛然站起。家驹也跟着站起来。&ldo;卢老爷，张店我也来了，您老我也见了，合伙干买卖，讲的是弯刀对着瓢切菜‐‐正好。可依着我看，我倒是弯刀，可大少爷不是瓢，对不上碴儿！&rdo;说着就过去拿褡子。

卢老爷赶紧拉下他：&ldo;家驹是不放心，是打听打听。家驹，你六哥还有绝的呢，你是不知道。&rdo;

家驹说：&ldo;噢？&rdo;

卢老爷努力赞美，生怕寿亭愤然离去：&ldo;你六哥在上海买坯布，他听不懂外国话，可是外国人和那中国掌柜的说什么，他都知道。&rdo;

家驹兴趣大增：&ldo;你怎么知道的？六哥，你说说听听。&rdo;这时他显得很天真。

寿亭一听卢老爷夸他，又见家驹叫他六哥，转怒为喜：&ldo;猜的。买卖上的事，就是个价钱。洋鬼子看我要货量大，就想便宜点儿。可那个中国人不愿意，他看我是山东来的乡下人，就想坑我。我还没等那中国人说完，站起来就走。他立刻蹿过来拉我，连连给我赔不是。他以为我能听懂外国话。哈哈……&rdo;

大家笑起来。

老太太在里屋里对大媳妇点画着，小声说：&ldo;翠儿，你看陈六子嘴真跟趟，家驹有这么个人儿帮着，准掉不到地下。&rdo;

翡翠点头赞同：&ldo;嗯！姑，你坐下，别再过去了，再让人家看见你。&rdo;

家骏见势有转机，忙凑上来问：&ldo;爹，叫馆子什么时候送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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