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麻面大汉道:&ldo;赵老大,你听见没有,我早就知道这酒鬼不是个东西,只要银子到手,立刻就六亲不认了。&rdo;
颀长大汉怒道:&ldo;这酒鬼的毛病谁不知道,但老四的病却非他不可,病急乱投医,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rdo;
李寻欢本当这些人是来寻仇的,听了他们的话,才知道这位梅二先生原来是个江湖郎中,光拿银子不治病的。
这些人来势汹汹,大嚷大叫,他却还是稳如泰山,坐在那里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了起来。
赵老大掌中马鞭一扬,&ldo;刷&rdo;地将他面前酒壶卷飞了出去,厉声道:&ldo;废话少说,现在咱们既已找着了你,你就乖乖地跟咱们回去治病吧,如要能将老四的病治好,包你有酒喝。&rdo;
那位梅二先生望着被摔得粉碎的酒壶,长长叹了口气,道:&ldo;你们既然知道梅二先生的脾气,就该知道梅二先生生平有三不治。&rdo;
赵老大道:&ldo;哪三不治?&rdo;
梅二先生道:&ldo;第一,诊金不先付,不治;付少了一分,也不治。&rdo;
麻面大汉怒道:&ldo;咱们几时少了你一分银子?&rdo;
梅二先生道:&ldo;第二,礼貌不周,言语失敬的,不治;第三,强盗小偷,杀人越货的,更是万万不治了。&rdo;
他又叹了口气,摇着头道:&ldo;你们将这两条全都犯了,还想梅二先生替你们治病,这岂非是在痴人说梦,缘木求鱼?&rdo;
那几条大汉脖子都气粗了,怒吼道:&ldo;不治就要你的命。&rdo;
梅二先生道:&ldo;要命也不治!&rdo;
麻面大汉反手一掌,将他连人带凳子都打得滚出七八尺开外,伏在地上,顺着嘴角直流血。
李寻欢看他如此镇定,本当他是位深藏不露的风尘异人,如今才知道他一张嘴虽硬,一双手却不硬。
赵老大嗖地拔出了腰刀,厉声道:&ldo;你嘴里若敢再说半个不字,大爷就先卸下你一条膀子再说。&rdo;
梅二先生捂着脸,道:&ldo;说不治就不治,梅二先生还会怕了你们这群毛贼么?&rdo;
赵老大怒吼一声,就想扑过去。
虬髯大汉忽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ldo;这里是喝酒的地方,不喝酒的全给我滚出去!&rdo;
这一声大喝就仿佛晴空中打下个霹雳,赵老大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半步,瞪着他道:&ldo;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大爷的闲事!&rdo;
李寻欢微微一笑,道:&ldo;滚出去无趣,叫他们爬出去吧。&rdo;
虬髯大汉喝道:&ldo;少爷叫你们爬出去,听见没有?&rdo;
赵老大见到这两人一个已病得有气无力,一个已醉得眼睛发直,他胆子立刻又壮了,狞笑道:&ldo;你们既然不知趣,大爷就拿你们开刀也好!&rdo;
刀光一闪,他掌中刀竟向李寻欢直劈了下去。
虬髯大汉皱了皱眉,一伸手,就去架刀。
他竟似已醉糊涂了,竟以自己的膀子去架锋利的刀锋,掌柜的不禁惊呼出声,以为这一刀劈下,他这条手臂就要血淋淋地被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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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一刀砍下后,手臂仍是好生生的纹风未动,刀却被震得脱手飞出,连赵老大的身子都被震得站不稳了,踉跄后退,失声惊呼道:&ldo;这小子身上竟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咱们只怕是遇见鬼了!&rdo;
麻子的脸色也变了,赔笑道:&ldo;朋友高姓大名,请赐个万儿,咱们不打不相识,日后也好交个朋友。&rdo;
虬髯大汉冷冷道:&ldo;凭你也配和我交朋友?滚!&rdo;
赵老大跳起来,吼道:&ldo;朋友莫要欺人太甚,需知咱们黄河七蛟也不是好惹的,若是……&rdo;
他话还未说完,那麻子忽然将他拉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话,一面说,一面偷偷去瞧李寻欢酒杯旁的小刀。
赵老大脸上更全无丝毫血色,嗄声道:&ldo;不会是他吧?&rdo;
麻子悄悄道:&ldo;不是他是谁!半个月以前,我就听龙神庙的老乌龟说他又已人关了,老乌龟多年前就见过他了,绝不会看错的。&rdo;
赵老大道:&ldo;但这病鬼……&rdo;
麻子道:&ldo;此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身体一向不好,可是他的刀……&rdo;
提到这柄刀,他连声音都变了,颤声道:&ldo;不防一万,只防万一,咱们什么人不好惹,何况惹到他头上去?&rdo;
赵老大苦笑道:&ldo;我若早知道他在这里,就算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进来的。&rdo;
他干咳两声,赔着笑躬身道:&ldo;小人们有眼无珠,不认得你老人家,打扰了你老人家的酒兴,小人们该死,这就滚出去了。&rdo;
李寻欢也不知听见他说的话没有,又开始喝酒,开始咳嗽,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老虎般闯进来的大汉们,此刻已像狗似的夹着尾巴逃出去了,那位梅二先生这才慢吞吞地爬了进来,居然也不去向李寻欢他们道谢,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又不停地拍着桌子,瞪着眼道:&ldo;酒,酒,快拿酒来!&rdo;
那店伙计揉着眼睛,简直不相信方才被人打得满地乱爬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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