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了些,带着商量的口吻:“小子…哦不,陛下!你看…能否开个方便之门?让本座玄冥渊的水族崽子们,分批次的,通过鬼门关,从清澜江潜入你这忘川河中…淬炼一番?你放心!本座亲自坐镇,绝对约束他们,只淬炼,绝不惹事!更不会干扰你地府轮回秩序!”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自然可以!前辈开口,岂有不准之理?您乃我掀天同盟元老,昔日微末之时,前辈率众来投,此等情谊,安如铭记于心!些许淬炼之地,何足挂齿?稍后我便让墨鸦安排,开放特定河段,由前辈亲自监管!”
无支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深海般的巨眼中,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他定定地看着我,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
“李安如…你小子,这一点…倒是真没变。”
他顿了顿,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似乎也压不下他心头的感慨。
“还是那么…重情分。”
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不,前辈,我变了。变得…自己有时候都觉得陌生。黑手,脏事,算计…一样不少。为了掀天,为了这幽冥…我手上沾的血,比忘川河水还多。”
无支祁沉默了片刻。他放下酒杯,那粗犷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理解。
“黑化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却异常真实的笑容,“做大事,哪有不沾血的?哪有不牺牲的?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那双深海漩涡般的眼睛直视着我,带着长辈般的告诫:
“重要的,是底线还在不在。心里的那杆秤…别歪了。只要秤没歪,手上沾点血…不算什么。为了掀翻那压在头顶的天,值!”
底线…心里的秤…
我迎着他坦荡的目光,心头那沉甸甸的负罪感和迷茫似乎被拨开了一丝缝隙。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晚辈…谨记。”
“好!”无支祁再次拍案,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事不宜迟!共工那老东西的事拖不得!你速去安排忘川河之事!本座这就回玄冥渊点兵!顺便…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收拾他留下的那个烂摊子!”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气势:“忘川河淬炼水族,是其一!其二,本座也要借那忘川之力,好好‘招待招待’寄居在你体内的那位老上司!嘿嘿…”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而兴奋的光芒。
看着无支祁风风火火离去的身影,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疤痕隐隐作痛,体内秦广王的驳杂力量依旧躁动,识海中血晶的隐患如同悬顶之剑…但此刻,心中却多了一分踏实。
数日后,帝宫。我缓缓睁开眼,眸中金芒一闪而逝,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沉静。
胸口的疤痕已淡得几乎看不见,体内秦广王那狂暴驳杂的力量也终于被帝气本源与人道愿力强行压下,虽未彻底炼化融合,却已能勉强驾驭,不再有反噬之忧。但神魂深处,戮魂匕残留的阴寒与血晶烙印中蛰伏的危机,依旧如同两把悬顶之剑。
是时候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惊动墨鸦和夜枭。我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玄色劲装,收敛起所有帝威,如同一个普通的夜枭密探,悄然从帝宫一处隐秘的阵门遁出,身形融入幽冥的暗影,朝着忘川河的方向疾驰而去。
无支祁选定的河段,位于忘川下游一处极其偏僻的“九幽回湾”。这里河道异常宽阔深邃,水流湍急,卷起无数惨白的漩涡,河面上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色浓雾,雾气中充斥着无数无法上岸、饱受忘川蚀魂之苦的怨魂发出的、永无止息的痛苦哀嚎。河岸两侧是嶙峋的黑色礁石,寸草不生,死寂荒凉。
当我抵达时,无支祁那魁梧的身影早已矗立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他身披湛蓝鳞,如同定海神针般,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水灵威压,将周围弥漫的怨魂哀嚎都逼退了几分。在他身后,河岸边浅水区,影影绰绰地聚集着数十道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强大水灵气息的身影!
有身披厚重甲壳、挥舞着巨大鳌钳的玄冥巨螯;有身形修长、覆盖着细密银鳞、手持三叉戟的深海水将;有下半身是巨大鱼尾、上半身却是妖娆女子形态的鲛人祭司;甚至还有几头如同小山般、皮肤粗糙如礁石、鼻孔喷吐着寒气的深海巨鲲!它们的气息或凶悍,或灵动,或神秘,但无一例外,都带着玄冥渊特有的、来自深水的冰冷与磅礴。
“来了?”无支祁感应到我的气息,转过身,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随即对着岸边那些肃立的水族们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小的们!都给我精神点!看看谁来了!这位!就是本座跟你们提过无数次的!掀天同盟的扛把子!如今地府的扛鼎人!酆都大帝——李安如!还不快见过陛下!”
他话音一落,岸边那数十名气息强大的玄冥渊水族精锐,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或屈下身段,动作整齐划一,带着深水种族特有的悍勇与纪律性,声音洪亮如海潮:
“玄冥渊部众!参见大帝——!陛下万岁!!”
声音震散了部分浓雾,连忘川河水的咆哮似乎都为之停顿了一瞬。这些水族眼中充满了敬畏、好奇,甚至还有一丝面对传说中的存在的激动。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能号令幽冥、逼退天庭、斩杀阎罗的存在!
看着眼前这群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彪悍气息的“水兵”,感受着他们那纯粹而炽热的注目礼,我心中涌起一股与面对酆都万民时截然不同的暖流。
这些,是玄冥渊的精锐,是无支祁的家底,是当年自己还在凡间挣扎、被搞得狼狈不堪时,就毅然加入掀天同盟的元老!虽然他们从未踏足地府战场,从未帮自己砍过一刀一枪,但这份情谊,这份在微末之时就押注的信任…是无价的!他们是无支祁的族人,而无支祁…是家人!
我脸上那属于酆都大帝的冰冷威严瞬间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放松、甚至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我几步跳下礁石,走到岸边,完全没有大帝的架子,随意地拍了拍离自己最近、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深海水将那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冰冷肩膀:
“行了行了!都起来!什么陛下万岁的,听着生分!一家人!一家人懂不懂?”我笑嘻嘻地环视着这些还有些拘谨的水族精锐,“无支祁前辈是咱们掀天同盟的元老,你们是他的族人,那就是我李安如的兄弟姐妹!以后见面,叫名字就行!叫安如!或者跟前辈一样,叫我小子、竖子都成!哈哈哈!”
我这一番插科打诨,瞬间让岸边的气氛轻松起来。水族们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这位传说中的大帝竟是如此…随和?甚至有点…不着调?但无支祁那咧开大嘴、毫不掩饰的笑声给了他们信心。
“听见没!大帝说了!一家人!”无支祁哈哈笑着,“以后甭跟他客气!该叫啥叫啥!”
“是!大…安如大人!”一个胆子大些的巨螯战士瓮声瓮气地喊道,引得一片善意的哄笑。
我又跟几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水族开了几句玩笑,甚至还好奇地摸了摸一头深海鲲将那粗糙如岩石的皮肤,惹得那巨鲲发出低沉的、愉悦的咕噜声。这种毫无隔阂、如同家人般的互动,让这些来自玄冥渊的水族精锐彻底放松下来,眼中只剩下亲近和归属感。
与酆都那些敬畏中带着距离的臣子,完全不同。
寒暄过后,我收敛了些笑容,指着前方那咆哮翻腾、雾气弥漫、哀嚎不绝的忘川河,正色道:
“兄弟们,这地方,就是忘川河了。好处,无支祁前辈应该都跟你们说了,淬炼本源,好处无穷。但凶险,也无需我多言。”
“看到那些雾气里的哀嚎了吗?都是被困在河里、上不了岸的阴魂!它们饱受蚀魂之苦,怨气滔天,凶戾无比!虽然你们实力不俗,但在忘川河中,它们就是地头蛇!数量更是无穷无尽!”
“我虽是大帝,但这忘川河自有其规则,里面的阴魂皆是受天道轮回之罚,我也不便强行出手干预过多。所以…”我的目光变得严肃,“下水之后,务必谨慎!结伴而行!听从无支祁前辈的指挥!一旦感觉不对,立刻退回岸边!安全第一!听明白了吗?!”
“明白!”水族精锐们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凝重。
无支祁也走上前,铜铃般的巨眼扫过众人,声音陡然变得严厉:“都听清楚了!大帝仁厚,但本座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仗着修为逞能,不听招呼,擅自深入险地,被河里那些怨鬼撕碎了吞了…死了活该!别指望本座和大帝去捞你们的骨头渣子!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谨遵渊主之命!”水族们肃然领命,再不敢有丝毫轻视。
“好!分批下水!第一队!巨螯营!开路!”无支祁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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