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墙内外,死亡的气息已经浓稠到可以用刀切开。
戚光拄着卷刃的长刀,玄甲缝隙里塞满黑红的血垢。三天不眠让他的视野边缘泛起诡异的灰翳,仿佛冯远的毒雾已经渗入眼球。墙内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像钝锯般拉扯着神经,而身后临时医帐里飘来的腐败气味更令人作呕——那里堆着的尸体已经来不及焚烧。
"将军..."副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东段又有人冲击木栅...是之前帮忙搬运尸体的青壮..."
戚光没有转头。他太清楚那些人的结局——羽林军的弩箭会贯穿他们的喉咙,然后尸体被浇上火油焚烧。这套流程在过去十二个时辰里已经重复了十七次。
"告诉他们..."戚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间泛起血腥味,"再撑半日...陛下承诺的医官..."
话音戛然而止。连他自己都不再相信这些空洞的承诺。隔离区深处腾起的黑烟里,隐约可见几个摇晃的人影正把沈们拖向火堆。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那些肢体扭曲的角度绝非活人所能及。
"是冯远的新把戏。"戚光握刀的手暴起青筋。那些被鼠毒彻底侵蚀的躯体正在发生某种诡异变化,关节反折如虫肢,皮肤呈现出尸蜡般的灰白色。最可怕的是它们被火烧时不会惨叫,只会发出类似老鼠磨牙的"咯咯"声。
墙内突然爆发一阵骚动。戚光眯起酸胀的眼睛,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正抬着什么东西向隔离墙涌来。领头的老人须发皆白,胸前挂着半块破碎的铜镜——那是里正的标志。
"军爷!"老人把铜镜砸在包铁的木栅上,裂纹瞬间爬满镜面,"你们要的干净尸体!"他猛地掀开草席,露出下面七八具孩童的尸身。那些小小的躯体排列得异常整齐,每张青紫的脸上都蒙着粗布,仿佛只是睡着了。
"都是今早咽气的...没让老鼠碰过..."老人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按你们太医说的...趁新鲜...剖了研究..."
戚光听见身后有士兵开始干呕。他自己胃里也翻涌着酸水,但更令他窒息的是老人眼里那种空洞的平静——那是所有希望熄灭后的死寂。
"王太医呢?"戚光转头厉喝,却看见医官们早躲进了帐篷。只有一个年轻学徒哆哆嗦嗦地凑过来,手里捧着本被血浸透的《瘟疫汇编》。
"回将军...王太医昨夜染疫...现在...现在..."学徒的视线飘向远处冒着青烟的火堆。
戚光的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他解下佩刀递给副将,亲自走向木栅。隔着碗口粗的圆木,能看见老人脸上密布的褐斑和溃烂的嘴角。那分明也是早期疫症的表现。
"老丈..."戚光脱下铁护腕,从铠甲内衬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棉布,"这些孩子...我们会好生..."
"军爷不必费心编谎了。"老人突然笑了,露出渗血的牙龈,"小老儿活了六十二载,见过永和三年的大疫...那时官老爷们也是这般..."他的手指向远处羽林军的防线,"先砌墙,再派兵,最后..."枯瘦的手掌在颈前一划。
灾民群里响起压抑的啜泣。几个妇人扑到孩童尸体上,却不敢触碰,只是悬空抖着手抚摸那些粗布的轮廓。戚光注意到有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安静地站在尸体旁,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饴糖。
"放他们过来。"戚光突然说。
副将惊得一个趔趄:"将军!这不合——"
"我说放人!"戚光一拳砸在木栅上,碎木刺扎进指骨也浑然不觉,"没看见吗?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活!"他指向人群后方——几个青壮正偷偷传递着某种深褐色的粉末,那是焚烧尸体用的砒霜混合物。
木栅前陷入诡异的寂静。连风都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火堆里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动。戚光感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分不清是血还是汗。这是他戎马生涯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绝望。
"开..."
"朕看谁敢开这个口子。"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羽林军后方传来。士兵们像被雷劈中般齐刷刷跪倒,铁甲碰撞声如同骤雨。戚光僵硬的脖颈缓缓转向声源,看见那个本该躺在龙榻上养伤的身影正踏着血泊走来。
赵琰的脸色白得吓人,右肩的绷带渗出大片暗红,每走一步都在粗粝的地面上留下半掌深的血脚印。但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那不是帝王威严的怒视,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像是暴风雪前最后一丝凝固的空气。
"陛..."戚光的膝盖重重砸进泥里,却见天子抬手制止了所有行礼。
赵琰径直走向隔离墙。随着他的靠近,灾民们像退潮般向后缩去,连那个视死如归的里正都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只有那个拿饴糖的男孩仰起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大人。
"你..."赵琰在男孩面前蹲下,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角迸出冷汗,"手里拿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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