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指挥使明鉴!”周文远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意识到任何虚与委蛇都是致命的,“在下…在下此来,实是为贵军安危,为天下大局计!建虏势大,席卷北地,其锋锐不可挡!朝廷…朝廷困于流寇,左支右绌!钱阁老等江南诸公,忧心如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语速加快:“阁老的意思是…与其坐等建虏南下,玉石俱焚,不如…不如暂时虚与委蛇!贵军骁勇,若能假意归顺,或与赫图贝勒达成某种…默契,引建虏主力西向,先剿流寇!此乃‘联虏平寇’之上策!既可保江南半壁,亦可为贵军赢得喘息之机!阁老承诺,江南必全力支持贵军所需,钱粮军械,不在话下!待驱除流寇,天下稍定,再合力北伐,光复河山!此乃为国为民之良策,望指挥使三思啊!”
一番话说完,周文远感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他紧紧盯着陈默的脸,试图从中捕捉一丝意动或犹豫。然而,他只看到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冰封般的表情没有丝毫融化,反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一种让他骨髓发冷的…嘲弄与杀意!
伤兵营内,气氛压抑而哀伤。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难以消散的血腥气。
苏婉清躺在简陋的草席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透支精神力的巨大反噬,加上无意间涌入的、来自陈默灵魂深处的那些恐怖而混乱的未来记忆碎片,让她陷入了极深的昏迷。
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细若蚊呐、断断续续的呓语,破碎而混乱:
“…火…好大的火…铁兽…在燃烧…扭曲…尖叫…”
“…屏幕…冰冷的光…数字…在跳动…红色的…警告…”
“…指令…代码…清除…目标…锁定…不…不要…”
“…眼睛…猩红的…眼睛…它在看着…看着一切…‘红莲’…它在低语…‘红莲’…启动…”
旁边的老医官和照顾的女兵听得一头雾水,只当是姑娘家惊吓过度,魇着了,小心地用湿布沾湿她的嘴唇,低声安抚着。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伤兵营门口昏暗的阴影里。是陈默派来暗中保护(或者说监视)的亲卫。他听到了苏婉清那些破碎的呓语,尤其是当“代码”、“清除”、“猩红的眼睛”以及那个清晰无比的词——“红莲”从她口中溢出时,这名亲卫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他虽不懂具体含义,但这些词句透出的诡异与不祥,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威胁。他立刻转身,无声地消失在阴影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一切禀报指挥使!
清江浦,“顺风号”船舱。
“营总!找到了!”斥候王五兴奋的声音打破了爆炸后的短暂沉寂。他浑身湿透,沾满泥污,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东西,是从那个晕死过去的钱府管家贴身内袋里搜出来的。
赵铁山一把扯过油布包,粗暴地撕开。里面并非银票,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图上清晰地标注着运河、水道、城镇,而在几条关键的水路节点旁,都用细小的朱砂笔圈出了几处不起眼的荒滩、废弃的河神庙,旁边标注着晦涩的代号和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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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铁山虽然识字不多,但行军地图看得明白。
“是火药运输路线图!”一个识字的斥候凑过来,指着上面的代号和日期,激动地低声道,“营总您看!‘月影滩’、‘老鼋渡’、‘荒祠’…这些地方!还有日期!这老狗身上还搜出个火漆封着的密信,看落款…是给淮安府一个姓吴的通判的!信里提到‘阁老钧令,速办’!”
赵铁山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些朱砂标记点,又看了看昏迷的管家,脸上横肉抖动,露出一个狰狞而狂喜的笑容:“哈哈哈!天助我也!钱谦益老狗,赫图野猪皮!你们想用这玩意儿炸谁?老子先给你们断了根!”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扫过手下:“王五!你带两个人,立刻划小船,抄近路,火速回谷!把这地图和密信,亲手交给指挥使!其他人,跟老子守住这条船!漕帮的杂碎还敢来,老子就用剩下的火药,把这清江浦码头炸个底朝天!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为指挥使断掉这条毒蛇的七寸!”
王五肃然领命,将油布包裹贴身藏好,带着两个最精干的兄弟,如同水獭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的运河,消失在雨雾之中。
棱堡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联虏平寇?”陈默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引建虏主力西向剿寇?保江南半壁?为磐石军赢得喘息之机?”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僵立当场的周文远。每一步都像踩在周文远的心尖上。陈默的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但此刻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却让周文远感觉自己如同被猛虎盯上的羔羊,几乎无法呼吸。
“好一个‘为国为民’!好一个‘良策’!”陈默在周文远面前站定,目光如冰刃般刮过对方惨白的脸,“你们东林君子,江南诸公,是不是觉得我陈默和磐石军将士,都是三岁孩童?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们刚刚用命换来的这点喘息,就足以让我们忘记是谁在背后捅刀子?忘记是谁想把我们和建虏一起炸上天?!”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份名帖,几乎要戳到周文远的鼻子上:“和赫图达成默契?那清江浦码头,钱谦益老狗用漕帮押运、准备炸死我们的火药,是不是也是这‘默契’的一部分?!用我磐石将士的血,去填你们江南士绅的安乐窝?用汉家山河,去换你们在江南继续醉生梦死、风花雪月?!”
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狭小的议事厅内炸响,震得周文远耳膜嗡嗡作响,肝胆俱裂:“回去告诉钱谦益!告诉你们那些躲在秦淮河画舫里算计天下的‘阁老’们!我陈默,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磐石军手中的刀,只杀外虏,只斩国贼!想让我们当引狼入室的汉奸?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来人!”陈默厉喝。
“在!”门外亲卫应声而入,杀气腾腾。
“把这个‘江南说客’,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陈默指着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周文远,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他身上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毒药!我倒要看看,他主子这条毒蛇,还有什么后手!”
周文远被如狼似虎的亲卫粗暴地架了出去,连求饶的话都吓得说不出来。
陈默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议事厅里,胸膛剧烈起伏,方才的暴怒稍稍平息,但心底的寒意却更甚。东林党,江南士绅集团,这个盘踞在帝国经济命脉上的庞然大物,其腐朽与自私,其为了自身利益不惜引狼入室、出卖一切的嘴脸,比建虏的刀锋更加令人心寒!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毒瘤!
就在这时,那名在伤兵营值守的亲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脸色异常凝重:“指挥使!苏姑娘…她醒了,但情况很不对!她在说胡话…提到了…‘红莲’!”
“红莲?!”陈默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召唤,瞬间与他意识深处那只猩红的独眼重叠!一股比面对东林说客和周文远时更加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报——!指挥使!赵铁山营总急报!清江浦截获火药及密信,发现钱谦益—赫图秘密运输路线图!信使王五拼死送达,身受重伤!”
三股汹涌的暗流——东林的毒计、苏婉清意识中泄露的恐怖未来、钱谦益—赫图致命的火药运输线——在磐石谷这个风雨飘摇的孤岛之上,猛烈地碰撞、激荡,噬心的漩涡已然形成,要将一切卷入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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