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会也不好再跑回家了,罗颂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点了包暖宝宝。
想了想,她干脆先将自己的手垫在了罗志远的手掌之下,希望这样能让他舒服些。
大概是针水太凉,气温又太低,没一会儿,罗颂的手也不再暖和。
想了想,她换了只手垫上去,将捂凉了的手掌压在大腿下边,仿佛这样便能快点回温。
尽管点的已经是最近的一家店铺了,但它仍在四公里以外,等骑手送到时,罗颂的手也全然凉透了。
她僵着手指,扯出一张暖宝宝,撕开塑封,在空气中挥了又挥,确认它开始发热后,才将它塞到了父亲的手下。
骤然闲了下来,病房里静得像被世界排除在外一样,只能很偶尔地听到房外有人轻悄悄路过,罗颂凝视着罗志远的脸,一时有些失神。
她好像才发现,自己从未这样认真细致地以视线描摹爸爸的脸。
原来他也有黑头诶。他眼角的疤是那回被扳手砸到留下的吧。
原来他的鼻孔是这个形状的吗?左眼下的黄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是一直都有的?
罗颂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打量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偶尔会惊奇,但心酸仍占了大半。
因为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父亲老了。
关于父亲的回忆
这种感觉很神奇。
就是你知道某件事正在发生,甚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行着,但是它的反应过程和缓到难以用肉眼察觉,于是等某天再注意到时,它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这转变是朝夕间发生的。
罗志远——父亲的衰老,对于罗颂来说,就是这样一件事。
他的呼吸很轻,轻得连滴斗里落下的颗颗水珠都成了病房内最大的声音。
罗颂坐在一旁,久久不动。
她的目光始终在病床上那张布满岁月痕印的脸上描摹着,但细细看着,又似在出神。
罗颂想起了小时候,和所有孩子一样,她也害怕打针。
每每生病,光是鼻腔间医院冰冷的消毒水味儿和刷刷写病历开诊疗单的不苟言笑的医生,就足以让她害怕到想哭。
从踏进诊所或医院大门那一刻起,抗拒之心就已经压过身上的不适之感,若是真的运气不好,需要打针,那将会是一场恶战。
一次两次后,两位新手父母也很快摸出门道:只要爸爸跟着一块去,情况总是轻松一些。
毕竟,只有罗志远够力气摁住小牛犊一样的罗颂。
罗颂的大哭往往从手脚被爸爸钳住的瞬间开始,在针头扎破皮肤刺进血管的时候达到顶峰,但最后总会在他的安抚下平歇。
在那个对于静脉输液的管控远没有如今严格的年代,小罗颂打了不少吊针。
有时候半个小时能打完,有时候整个过程将持续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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