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的断壁残垣间,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在暮色中弥漫。沈倦拄着雪饮枪站在尸骸遍地的战场上,银枪的锋芒被血污掩盖,枪尖斜斜插在泥土里,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左肩的枪伤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甲胄,与脸上凝固的血渍融在一起,在残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将军,该进城了。”赵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他左臂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此刻正用右手扶着城墙的裂缝喘息。城楼下的士兵们或坐或卧,不少人已经抱着武器睡着了,连日的激战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沈倦没有动,目光依旧停留在战场中央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那里曾躺着阿澈冰冷的身体,也曾留下耶律洪基最后的哀嚎。胜利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空虚吞噬,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心脏。
“把弟兄们的尸体都收敛好。”沈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找块向阳的山坡安葬,碑上要刻清楚他们的名字和家乡。”
“是。”赵擎重重点头,转身招呼士兵们行动。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无数个挣扎的灵魂在大地上徘徊。
沈倦缓缓挪动脚步,雪饮枪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经过阿澈牺牲的地方时,他蹲下身,用手指抠起一把染血的泥土。泥土里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热。他将泥土紧紧攥在掌心,直到尖锐的石子硌得掌心生疼。
回到云州城时,夜色已经降临。城中的百姓自发地举着灯笼站在街道两侧,看到沈倦走来,纷纷跪倒在地。“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苍老的声音、稚嫩的童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倦勒住马,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的衣衫上还带着逃难时的尘土,眼神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他突然想起阿澈临终前说的话,想起雁门关那些死去的百姓,心里的空虚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填满。
“都起来吧。”沈倦的声音缓和了些,“赵将军会给大家分发粮食和药品,有亲人受伤的,尽快送去医治。”
百姓们再次叩首,泪水混着喜悦的呜咽在街道上蔓延。沈倦调转马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他知道,这些人的感激,是用无数弟兄的生命换来的,这份沉重,他必须扛下去。
知府衙门的后院被临时改造成了伤兵营。沈倦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十几个重伤的士兵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老军医正拿着针线为一个断了腿的年轻士兵缝合伤口,士兵咬着木棍,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头发。
“将军。”老军医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您的伤该换药了。”
沈倦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下,解开左肩的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显然是感染了。老军医皱了皱眉,用烈酒清洗伤口,沈倦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出声。
“将军,您这伤不能再拖了。”老军医一边往伤口上敷草药,一边说道,“得好好休养,不然会落下病根。”
“我没事。”沈倦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战俘营的百姓都安顿好了吗?”
“赵将军已经安排了,”老军医叹了口气,“就是粮食不够,最多还能撑三天。而且……”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沈倦追问。
“战俘营里有不少人染上了时疫,”老军医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已经把他们隔离起来了,但药品短缺,恐怕……”
沈倦的心沉了下去。时疫比契丹人的刀枪更可怕,一旦蔓延开来,整个云州城都会变成人间地狱。“还有多少药品?”
“只剩下这点了。”老军医从药箱里拿出几个小瓷瓶,里面的草药加起来还不够十个病人用的。
沈倦沉默片刻,站起身:“我去朔州一趟。”
“将军不可!”老军医连忙劝阻,“朔州刚经历战乱,城里肯定一片混乱,而且您的伤……”
“没有药品,大家都会死。”沈倦的语气不容置疑,“朔州知府的库房里应该有储备的药材,我去取回来。”他看向老军医,“这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弟兄们。”
老军医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将军总是这样,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
凌晨时分,沈倦带着五个亲兵悄悄离开了云州城。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在官道上疾驰,马蹄声被刻意压低,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大地。沈倦的左肩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不敢放慢速度,他知道,多耽误一刻,就可能有更多的人死去。
快到朔州城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沈倦示意亲兵们隐蔽,自己则躲在一棵老槐树后观察。只见十几个契丹骑兵正押着一辆马车往城外走,马车的帆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药材。
“是契丹人的运输队!”一个亲兵低声说道,“看方向,像是要回漠北。”
沈倦的眼睛亮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跟上他们。”他对亲兵们打了个手势,翻身跃上马背,跟了上去。
契丹骑兵显然没有察觉到被跟踪,一路说说笑笑,警惕性低得惊人。沈倦猜测,他们可能以为耶律洪基已死,宋军不会再有动作,所以才如此大意。
走到一处峡谷时,沈倦示意亲兵们停下。这里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你们在这里埋伏,听我号令行事。”他低声吩咐道。
亲兵们纷纷点头,各自找好隐蔽的位置。沈倦深吸一口气,催马冲了出去。“放下药材,饶你们不死!”
契丹骑兵们吓了一跳,纷纷拔出弯刀。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看到只有沈倦一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就凭你?找死!”
沈倦没有废话,雪饮枪一抖,枪尖直取络腮胡大汉的咽喉。大汉连忙举刀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沈倦趁机枪尖一转,挑落了他手中的弯刀,随即一脚将他踹下马背。
其余的契丹骑兵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沈倦的枪法快如闪电,银枪在月光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转眼间就有三个骑兵被挑落马下。
“动手!”沈倦大喊一声。
隐藏在暗处的亲兵们立刻冲了出来,弓箭如雨般射向契丹骑兵。失去主将的骑兵们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四散逃窜。沈倦没有追赶,而是翻身下马,掀开了马车上的帆布。
里面果然装满了药材,还有不少粮食和布匹。“快,把这些搬到我们的马上。”沈倦对亲兵们说道。
就在这时,峡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倦脸色一变,爬到一块巨石上望去,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几百名契丹骑兵正往这边赶来。
“不好,是契丹的援军!”沈倦大喊一声,“快撤!”
亲兵们连忙将药材搬到马上,跟着沈倦往峡谷深处跑去。契丹骑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密集的箭雨在他们身后呼啸而过。
“将军,您先走!我们掩护!”一个亲兵大喊着,转身射出一箭,正中一个契丹骑兵的胸口。
“别废话,一起走!”沈倦怒吼一声,转身杀向追得最近的几个骑兵。雪饮枪上下翻飞,枪尖上的血珠在月光下溅落,像一朵朵凄美的梅花。
激战中,沈倦的左肩再次被箭射中,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强忍着疼痛,将最后一个亲兵护在身后,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当他们终于摆脱追兵,跑到云州城的地界时,五个亲兵已经只剩下两个,而且都受了重伤。
“将军,您怎么样?”一个亲兵扶着沈倦,声音带着哭腔。
沈倦摇了摇头,看着马背上的药材,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没事,药材……拿到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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