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傍晚六点左右,天边暗了下来,由远及近下起倾盆大雨。暴雨来临。
&esp;&esp;窗户被暴雨拍打,城市被笼罩在雨幕里,好像被添加了一层黯淡的湖蓝色蒙版,城市的色调变得温柔不少。
&esp;&esp;我脱掉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蓝白的短袖校服t恤,钻进章言礼的被窝里,牵着他左手的食指,在他的黑色戒指上,意义不明地抚摸。
&esp;&esp;我侧躺着,很专注地注视他。
&esp;&esp;人类的眼神仿佛真的有一种魔法,只要眼神黏在那件东西上的时间久了,脑子好像就会自动传递出一种想法,这个东西是属于你的,只要你努力伸手,总有一天会得到。
&esp;&esp;我不该想这种事情,我对男生没有兴趣,我无比清楚这个事实。我不是邹乐乐那样天生喜欢男孩子的人,我没有试错的机会和成本,一旦我踏出这一步,稍有不慎,未来就会毁于一旦。
&esp;&esp;但是眼前的人,诱惑力那么大,他就像是我抬头仰望的神明,如果我伸手就能得到他,我会毫不犹豫地伸手。
&esp;&esp;雨下得越来越大,像过年才会拥有的烟花,它落到水泥地面上,透明的小烟花在灰黑色的地面轻而悲伤地炸开。
&esp;&esp;我注视他良久,怕自己做错事,于是把自己藏进被窝里,背过身面对着墙和窗户。左手却固执地留在章言礼那边,牵着他左手的食指。
&esp;&esp;晚上八点左右,章言礼醒来。我睡着了,他来叫我起床吃饭。
&esp;&esp;梦里的景象和眼前的景象重叠,我朝他伸出双手,想要把他抱进怀里,但章言礼并不如梦里的听话,也没有如梦里的人一样来吻我。
&esp;&esp;我坐起来,章言礼站在床头,带着烟味的手落在我的头顶,将我的头发揉得很乱。
&esp;&esp;他等在床边,我却迟迟不肯下床。对峙几分钟后,章言礼终于懂得了一个青春期男生的尴尬。
&esp;&esp;他笑着说:“起床有反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小蘑菇也长大了,可喜可贺。”
&esp;&esp;他去厨房端米粥和小菜。我去卫生间处理自己的尴尬。
&esp;&esp;章言礼穿着黑色短袖和及膝短裤,他坐在折叠餐桌旁边,边吃饭边刷手机。我洗完澡出来,章言礼举着手机问我:“你看这张床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esp;&esp;“买床干嘛?”我凑过去,湿漉漉的脑袋挨着章言礼的脑袋。
&esp;&esp;“你长大了,总该自己有单独的一张床睡觉。”章言礼说,“别嫌弃哥家里的条件差,这房子是一室一厅,住两个人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esp;&esp;“为什么突然想要和我分床睡?”我问他。
&esp;&esp;我以为章言礼看出了什么端倪。因为离得太近,我能看清章言礼眼尾的小痣,是很漂亮的小痣,显得他的眼睛很性感,眼神也更有神韵。
&esp;&esp;我分不清楚自己对章言礼是什么感情,亲情是有的,依赖是有的,别的感情,我不太敢想。
&esp;&esp;“你长大了,”章言礼收了手机,说,“你不能总和我睡一块儿,不方便。”
&esp;&esp;
&esp;&esp;言礼去买了一张双人床回来。邹乐乐帮他把床运上来。我回到家,在卧室里见到自己的新床,床上放置着一只蓝色的毛绒小蘑菇布娃娃。是章言礼买的,尽管我并不喜欢,也不认为自己还适合玩这些小玩具。
&esp;&esp;邹乐乐跟章言礼在客厅抽烟,邹乐乐把自己的曲谱拿着,和章言礼对曲子。他们又好像和好成了一对很好的朋友,提到有趣的事情便笑个不停。
&esp;&esp;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之前分明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又能和好如初。
&esp;&esp;我问章言礼后,他说:“我和乐乐认识了十多年,哪里是吵一次架就能分开的?你见过因为吵一架就分开的家人吗?”
&esp;&esp;章言礼真的很念旧情,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就算邹乐乐知道章言礼不喜欢他,也仍旧愿意和他做朋友,好到章言礼明知道邹乐乐诋毁了自己,也仍旧选择原谅他。
&esp;&esp;这是家人的特赦权。
&esp;&esp;章言礼的床被搬到了客厅,他买了一卷帘子,挂在客厅的吊顶上,垂下来,把床单独圈了一个私人空间出来。
&esp;&esp;邹乐乐走后,章言礼去洗澡。他没有带衣服,等他叫我帮他拿衣服时,我毫不避忌地走到浴室里。氤氲的水蒸气下,我看见章言礼舒展的脊背。
&esp;&esp;我将衣服递给他。章言礼道了一声谢。他用毛巾擦着身体。
&esp;&esp;章言礼的身上有很多小痣,遍布在各个地方,他的右边肩胛骨靠下的地方也有一颗。袖珍的小痣,被透明的水珠裹着,在被水蒸气熏得有点粉的皮肤上,晦涩而艰难地呼吸。
&esp;&esp;“要我帮你擦背上的水吗?”我问。
&esp;&esp;章言礼回过头,看我:“你还没走啊?”
&esp;&esp;他说着,把毛巾递给我:“谢了。”
&esp;&esp;我接过毛巾,手指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后背上。是很热的皮肤。触感像是刚出炉的米糕,微微冒着热气,仿佛一口咬下去就能品尝到美味。
&esp;&esp;“好了。”我把帕子放到他的肩膀上,近乎是狼狈地跑出浴室。
&esp;&esp;章言礼在后面笑话我,问我是不是因为他的东西太大了,而在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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