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美术馆的馆长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他认为唐小西真的很喜欢去美术馆,所以抽空让馆长给了唐小西四张门票,让唐小西带着他的小朋友们过去,并且由馆长亲自陪着参观。
&esp;&esp;可是唐小西的小朋友们倒是去了,唐小西自己没有去。
&esp;&esp;他给唐小西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去,唐小西就说:“章言礼,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两个在谈恋爱。我们两个一起去美术馆,叫约会。我一个人去,不叫约会。”
&esp;&esp;章言礼有一种,仿佛自己被指责了的错觉。
&esp;&esp;但唐小西说,他没有怪他。所以章言礼就当自己没有被指责,没有做错事,没有很不负责任。
&esp;&esp;客厅里,唐小西睡得很不好,他说梦话,用很不安的声音,一遍遍地喊哥哥。但是他声音很小,章言礼听不清楚。
&esp;&esp;于是章言礼凑近,听见唐小西在说:“哥,我也要保护你。”
&esp;&esp;章言礼的心变得又酸又软的,唐小西今晚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章言礼的心坎儿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esp;&esp;“护护护,给你护还不行吗?”章言礼差点没笑出来。
&esp;&esp;他又去仔细检查唐小西的脚腕,左脚动过手术的地方看起来有一点可怕,像两条蜈蚣。他手掌握着那疤痕,暖了暖。又拿了护脚腕的药油,帮唐小西抹了一遍。
&esp;&esp;药油抹完后,已经到半夜,差不多得晚上十二点了。
&esp;&esp;唐小西醒了,喊了他一声哥。章言礼问他疼不疼,唐小西起初说疼,后来又说因为他来了,所以就不疼了。
&esp;&esp;章言礼揉了揉他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慨什么。唐小西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他就连生唐小西的气都是一种奢侈。
&esp;&esp;章言礼还是决定回家,不再赌气留在外面了。外面不是他的家,这里才是。
&esp;&esp;他在家里种了一个小蘑菇,小蘑菇一直在守着他的家。
&esp;&esp;他怎么可以跟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蘑菇生气?
&esp;&esp;
&esp;&esp;6爱是一颗蛀牙
&esp;&esp;谈嘉绪回来的那个冬天,章言礼过得并不算很好。
&esp;&esp;可以说是很糟糕。
&esp;&esp;章言礼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仍旧会心疼那个冬天被他伤害到的唐小西。
&esp;&esp;他不知道唐小西已经知道谈嘉绪的存在,所以尽可能地隐瞒。有一回,他去小熊找唐小西。当时酒吧的人不多,他一眼看见唐小西坐在吧台上,酒杯装着一块冰球。
&esp;&esp;他走近了,恰巧看见唐小西的眼泪掉在威士忌杯里。
&esp;&esp;他的直觉告诉他,唐小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他,所以章言礼在唐小西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他坐了一夜。直到唐小西上楼,在二楼睡下。
&esp;&esp;事后,凌晨两点,章言礼给唐小西打电话,问他有没有乖乖在家睡觉。
&esp;&esp;唐小西说:“有的。”
&esp;&esp;唐小西的声音是很细腻的声音,并不粗犷,撒谎的时候音调会高一点,说话的语速会缓一点。章言礼偶尔会觉得,唐小西说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小蚂蚁,在他的心脏上不安地爬行。
&esp;&esp;“我今天晚上回家,没有看见你。”章言礼也对唐小西撒谎。他离开小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的电话。雪下得很大,他走过来的痕迹很快就没有了。
&esp;&esp;他们两个人都在撒谎,都是撒谎精,谁也没比谁坦诚到哪里去。
&esp;&esp;“我在咪咪姐这里,她请我吃饭。”唐小西顿了顿,然后讲,“我现在就回去找你,哥,你等我。”
&esp;&esp;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开心。唐小西一边说话,一边在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踩得楼梯咚咚咚地响,咪咪在问他大半夜去哪里,唐小西就用很开心的声音讲:“我哥回来了!我要回家找他!”
&esp;&esp;电话一直没有挂断。章言礼就咬着香烟,在可以看得见小熊大门的角落里,很安静地注视着开心的唐小西。
&esp;&esp;他穿的外套又少,又薄。他的大衣还落在小熊的卡座里。因为着急出来打电话,想要今晚跟唐小西见面,所以连大衣都没有来得及穿。
&esp;&esp;唐小西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还在穿外套,走路走得很快。如果唐小西真的是一只小狗,那么唐小西的身后一定会跟着一条晃来晃去的尾巴。那尾巴毛茸茸的,肯定很漂亮,也很好摸。
&esp;&esp;“哥,我快到家了。你等等我,不要着急睡觉,我想跟你说说话。”唐小西在电话里讲。
&esp;&esp;章言礼左手夹着细长的香烟,嘴里很缓慢地吐出一口白濛濛的烟雾,他很心酸地讲:“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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