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看手里的物什,她无心再碰,又想了很久,对月瑶道:&ldo;差人去看下将军何时返回,你提前去厨房准备午膳,今天晌午,我在将军那里用膳。&rdo;
月瑶点头称是。
谢柔换了身月白的广袖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青玉钗,她望了眼铜镜中的容颜,不穿宫装时,还留有几分从前的少女模样。
俗话常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道理都懂,可是这一次她好像做得并不好。能安抚好萧承启是因为她已经决定和他一起回宫了,往后岁月,他们会一直在一起,那哥哥呢,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她满怀踌躇,缓缓向外走去。
&ldo;将军爱吃的莲花饼和奶酥,还有娘娘嘱咐做的菜都已经告诉小厨房了。&rdo;月瑶做事很快,谢柔点了点头。
春日阳光灿烂,凉亭外山石边种着矮松,边关沙尘多,也就府衙里能看见些许生机。谢柔进了亭子,随手拿了一卷书来读,勉强分散心神,然而看着看着神思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ldo;依依,你的书拿反了。&rdo;清朗的声音忽的在身边响起,谢柔怔了半晌,陡然发现自己竟没注意到有人过来,连禀报的声音都没听到。
她赶忙循声望去,却见谢煊一身清爽地站在自己面前,发丝上还沾着水珠,显然已经梳洗过了。
&ldo;哥哥。&rdo;她唤了一声。
谢煊笑了笑,掀袍落座,扫过面前摆好的佳肴,道:&ldo;还是依依最懂我了,早饭没吃,饿死了。&rdo;言罢,便拿起竹箸夹菜,谢柔将书放下,为他盛了饭。
两人时有交谈,聊的都是些家常,只是谢煊吃得淡然,谢柔心里却有千百种思绪翻腾着,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谢煊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也不捅破,面上始终淡淡笑着,直到谢柔连接话的心思都被焦虑淹没,他才说话:&ldo;今天的午膳似乎格外丰盛,不会是临行告别之宴吧?&rdo;
谢柔怔了怔,轻咬了下唇。
谢煊什么都明白了,其实在他说出来的刹那,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ldo;依依,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rdo;
谢柔往日自诩口齿伶俐,可是在谢煊面前,她好像变回了一个小孩子,做错事不敢多说半句,怕哥哥怪自己,怕用错了语气让他误会,凡此种种俱在心头,堵得难受。
谢煊怎能不懂自己的妹妹,就算分别再长时间,两人依然心意相通,何况她是他一手带大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印在他心里,岁月不曾将它抹去。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ldo;依依,你不该瞒我,也无需瞒我,我是你的家人。&rdo;
谢柔霍然抬头,唇瓣似乎咬得更紧了:&ldo;哥哥,你……知道了?&rdo;知道她要回宫的事。
谢煊不置可否的一笑,&ldo;嗯&rdo;了一声。
谢柔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件事情无所谓对错,她一味担忧,只是不想让哥哥难过,他等了她八年,为她设计了无数条后路,想办法护她周全,她不知道&ldo;回宫&rdo;对于他来讲意味着什么。
&ldo;傻丫头。&rdo;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眸中一柔,放低了声音。
他何曾怪过她?
&ldo;边关的屋舍还有马场是哥哥为你准备的退路,可你若不想走,这便不是你的路。&rdo;
谢柔眼睛有些酸涩,揪着衣袖什么都说不出:&ldo;哥哥,你……&rdo;
谢煊唇角勾了勾,柔声道:&ldo;我的妹妹长大了,变成了大姑娘,有了喜欢的人,有了想去的地方,多好啊,哥哥祝福还来不及呢。&rdo;
谢柔望着他,微微睁大眼眸,又听他接着说道:
&ldo;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非要和圣上闹上一回?&rdo;谢煊的语气很淡,似乎两人不过是去练了练剑一样简单,而语句里,亦能察觉针锋相对时的蛛丝马迹。
谢柔一贯聪慧,只凭他前面说的几句话,心中已猜出了个大概,哥哥全在为她争取,也许一开始还有怀疑,那么之后的质问也罢比武也罢,他只想证明一件事,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对她付出了真心,是真是假他要为自己的妹妹看清楚,他那么急切的护着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
谢柔心头一疼,阖目时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淌,她想要抬手擦去,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拭了。谢煊知道此事逾矩,但想来能这般亲近的日子不多了,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他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她,为她拭去眼泪,也告诉她:没关系。
离开家没关系,留他一人也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
&ldo;哥哥……&rdo;她握着他的手,一直唤他,似要弥补过去的缺憾,将八年里失去的称呼还回来。
谢煊摸着她的发丝,略垂下的眼睫颤了颤,所有不舍都压在眼底,化成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她也安慰着她。
&ldo;依依不哭,哭成了小花猫,以后就没人要了。&rdo;
小时候他就是这么哄她的,没什么用,他却总爱说,谢柔偶尔还会因为这个发脾气,而如今……确是不会了。
小小的凉亭里,他哄了她很久,她才收住了眼泪。
&ldo;不过这次让他把你带走,我也是有条件的,&rdo;谢煊一笑,道,&ldo;想不想听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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