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青山,但身上纠缠着行将腐朽的枯枝老树,汲取他的生命力、啃食着他的血与肉,当又一个春天到来时,他并不能长出满山新绿,而是会干涸、枯竭、凋零、坍陷,最终归于尘土。他不该如此。谢琇的食指停留在袁崇简结实的小臂上。或许是因为刚刚他翻身之故,宽松的睡衣衣袖被往上蹭去,一截小臂露了出来,毫无遮挡;而她的指尖,正抵在那里,微微用力,那年轻而光洁的肌肤便微微下陷;待得她将手再移开时,那处便留下一痕弯月似的白痕。袁崇简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但并不是因为疼痛。他的心里,就像春日的山坡一般,遍生着蔓草,一丛一丛,毛刺刺的,扎得他有些疼,又有些痒。“你很好。”她静静地说。“换作别人,或许抵御不住做皇帝的诱惑,会将家国大义都抛于脑后……”说到这里,她忽而停住,又笑了一笑。“不,你不会那样。”她说。“因为你若是那般没有担待之人,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把那些遗老遗少都当作是自己的责任。”“你说……我们跑了以后,那些可恶的家伙会不会再派一个人来,然后去找承郡王?”她问。袁崇简的大脑都有一点迟钝了,缓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开始转动。“啊……是有可能。”他简单地说,“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找我麻烦……”他听到她在黑暗里笑了一声。“没关系。”谢大小姐轻飘飘地说道,好像一点也没有把险恶的前路当作一回事似的。“即使有再多的麻烦来找我,我也能应付。”袁小公爷在黑暗之中微微睁大了眼睛,继而又敛下眼睫,无声地轻轻笑了。或许她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但是,这样的她,比他能够想像得到的,还要好一千一万倍。在这样幽深的夜里,他的内心里却满是从未有过的柔情。真好啊……仿佛只要跟随着她,他就能得救。就能得到指引,受到维护,收获真诚的肯定,还能……学会跳舞。他忽而短暂地笑了一声。“……我还没有再去邀你跳舞。”他轻声说道,语气里似有遗憾之意。谢大小姐抵着他手臂的那根食指,原本似乎在无意识地上下慢慢滑动,划过他结实有力的小臂,在肌肤表面留下一道淡淡的指痕;但此刻她闻言却动作一顿。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之后,袁崇简忽然听到谢大小姐说道:“没关系。”这张不大的床铺上,他们被迫要挨得很近,以免掉下去。此刻,似乎有一股变得潮热起来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谢大小姐说:“将来,一定还会有机会的。”听到她的回答,袁崇简不由得屏息了一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莫名地变得有点沙哑。“……那么,到了那时,你还会答应吗?”他轻轻地问道,想要伸出手去,握住那只在他手臂上作乱的纤纤柔荑,却终究没有那样的勇气。谢大小姐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划过他的小臂,就好像这个动作能够排解她内心充斥的烦躁与不安,使她暂时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平静似的。最后,她清清楚楚地答道:“会。”于黑夜之中,夜阑人寐,清月当空,狭小老旧的旅馆房间里,袁小公爷觉得他自己仿佛听到了这落入泥沼的十年之中,所听见过的,最好的事情。因为谢大小姐说:“我会。”……次日早上,袁小公爷一睁眼,就发现——不,并没有什么佳人在怀的美事。他危险地睡在床铺的边缘,只消再一翻身或稍一动作,马上就会掉下去!这个发现让他一瞬间就吓清醒了。当然,谢大小姐也没有霸占整张床铺。她规规矩矩地侧身睡在另一半床铺上,长发散下来遮住细瘦的肩颈,呼吸很轻。袁崇简:“……”他犹豫了片刻,要不要靠过去稍微听一听她现在的情况。因为她的呼吸虽然平稳,但并不像熟睡之人那样声息沉重绵长,而是若不仔仔细细侧耳聆听,就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之声。……这是正常的吗?袁小公爷并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经验,他也不懂这些。他只记得父亲卧病和临终之前的那一段时间,他随侍在侧照料父亲,经常在父亲的卧房里凑合休息一整晚,睡也睡不踏实,且经常惊醒过来。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他记得父亲呼吸的声息总是很沉重、很大声,像个老旧的破风箱一般,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完全停止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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