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的著作有《阮步兵集》1卷(清人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本)。近上海古籍出版社整理出版了《阮籍集》。他写的《乐论》、《通易论》、《通老论》、《达庄论》、《大人先生传》,是有价值的哲学论文。
(6)阮籍的自然观和历史观
阮籍在谈到天地万物的本源时说:
天地生于自然,万物生于天地。自然者无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内,故万物生焉。当其无外,谁谓异乎?当其有内,谁谓殊乎?
这是说:万物是天地生的,天地是自然生的。然而自然和天地有什么区别呢?阮籍认为自然广大无垠,囊括一切。天地即在自然里面,天地之内,生育着万物,所以天地和自然实际并无区别。阮籍接着又说:
地流其燥,天抗其湿。月东出,日西入,随以相从,解而后合。升谓之阳,降谓之阴。在地谓之理,在天谓之文。蒸谓之雨,散谓之风。炎谓之火,凝谓之冰。形谓之石,象谓之星。朔谓之朝,晦谓之冥。通谓之川,回谓之渊。平谓之土,积谓之山。男女同位,山泽通气。雷风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日月顺其光。自然一体,则万物经其常。入谓之幽,出谓之章。一气盛衰,变化而不伤。
这是说:天地间万物生长和风雨雷电等各种现象虽千变万化,都是一气的运动。由此可知,阮籍的自然观是一元论的唯物主义。
但是在下面,阮籍又提到&ldo;神&rdo;,他说:
人生天地之中,体自然之形。身者,阴阳之精气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游魂之变欲也。神者,天地之所以驭者也。
显然,阮籍认为&ldo;神&rdo;是天地所以产生和支配万物的神妙作用。即是说&ldo;神&rdo;是由物质产生的精神,精神是第二性的,物质是第一性的。
阮籍在《大人先生传》说:
时不若岁,岁不若天,天不若道,道不若神,神者,自然之根也。
&ldo;神者,自然之根&rdo;,这里的&ldo;神&rdo;字又怎样解释呢?神既然是自然之根,是否就说&ldo;神&rdo;是高于自然之上的有意识东西呢?我们认为不能这样解释。此处的&ldo;根&rdo;,也只是指自然界加于万物的生长等作用。前面的&ldo;道&rdo;是作&ldo;规律&rdo;解,并非有意旨的东西。神也是一样,它只指自然加于万物的作用。阮籍在下面又说:
太初何如?无后无先,莫究其极,谁识其根?邈渺绵绵,乃反复乎大道之所存,莫畅其究,谁晓其根?
上面的两个&ldo;根&rdo;字,都当&ldo;作用&rdo;解。所以&ldo;自然之根也&rdo;句中的根字也应当&ldo;作用&rdo;解。这句话的意思和&ldo;天地之所以驭者也&rdo;句一样,都是指来自天地或自然的作用。
阮籍在《通易论》中谈论到《易》和天地的关系时说:
《易》之为书也,本天地,因阴阳,推盛衰,出自幽微,以致明著……覆焘天地之道,囊括万物之情……此天下之所以顺自然,惠生类也。
可见阮籍认为《易》这本书的内容是反映&ldo;天地之道&rdo;和&ldo;万物之情&rdo;的,它所阐明的变化和规律来自天地和自然,而非出自什么&ldo;神&rdo;和上帝的恩赐。因此,阮籍的结论是:&ldo;天地,《易》之主也;w&oga;w奇qisuu書网万物,《易》之心也&rdo;。这就是说:推动万物万事变化的主宰是物质属性的天地,而非&ldo;神&rdo;或其他有意识的东西。因此我们说阮籍的自然观基本是唯物主义。阮籍对历史发展的看法,与嵇康基本相同。他认为远古有一个顺乎自然的理想社会,说:昔者天地开辟,万物并生,大者恬其性,细者静其形……明者不以智胜;闇者不以愚败。强者不以力尽,弱者不以迫畏。盖无君而庶物定,无臣而万事理。他又说:圣人明于天人之理,达于自然之分,通于治化之体,审于大慎之训,故君臣垂拱,完太素之朴,百姓熙怡,保性命之和。然而阮籍理想中的这种社会往后是怎样变坏的呢?阮籍说:三皇依道,五帝伏德,三王施仁,五霸行义,强国任智,盖优劣之异,薄厚之降也。由上可知,在三皇、五帝时代,还是他理想中的社会的继续。那时在上者&ldo;依道&rdo;、&ldo;伏德&rdo;,顺应自然,朴素无扰,人们之间无利害冲突,也就无所谓善恶是非,因此能保持&ldo;太素之朴&rdo;,而使&ldo;百姓熙怡&rdo;。但阮籍认为从三王时代起,社会政治情况就开始逆转,越来越往下滑,所谓&ldo;施仁&rdo;、&ldo;行义&rdo;,也不过是掩盖其反自然、反人民的实质与骗术而已。阮籍对这种统治给人民带来的不幸和灾难,深表愤慨,他说:君立而虐兴,臣设而贼生。坐制礼法,束缚下民。欺愚诳拙,藏智自神。强者睽眠而凌暴,弱者憔悴而事人。假廉而成贪,内险而外仁……竞能以相尚,争势以相君……竭天地万物之至,以奉声色无穷乏欲……惧民之知其然……严刑以威之……阮籍不仅严厉揭发假仁假义,&ldo;坐制礼法&rdo;的君主和媚主虐民、贪如豺虎的官吏,而且对一般循规蹈矩、追名逐利的君子们也予以抨击,认为他们不过是裤裆里的虱子,可悲亦复可笑!总的看来,阮籍的历史观是唯心的,但他不满于阶级社会的残暴、丑恶和伪善,而向往&ldo;太素之朴&rdo;的社会,这种社会没有暴君恶吏的压榨,&ldo;刑设而不犯,罚著而不施&rdo;;&ldo;害无所避,利无所争&rdo;;&ldo;善恶莫之分,是非无所争&rdo;。这种描述实际就是他对现实政治的不满与批判,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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