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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三 白瓷娃娃（第1页）

这世间的琐事，牵绊、纠缠，皆由人心变现所致。可是，既然活在这世上，依然要在众多幻象中，以一种更为妥善的方式去化解一些事情，同时，控制好自己的念头，才能修心。有位老僧人曾经感慨的对小钰说：“孩子啊，你可知，人的念头有多么可怕吗？特别是我们修行之人的念头，若是有了一定的功夫，倘若稍稍动怒，因树上的鸟儿打扰了自己的清修而烦恼、生起嗔恨之心，那鸟儿便会瞬间从树枝上跌落，一命呜呼。”多年后，小钰依然时常想起他的话，并加以警觉。前阵子，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没有大碍，有时回想起来，不得不说：这世人的欲念犹如无底之洞，若是不到临终倒带那一日，他们永远无法知晓自己造作的恶业、罪孽是多么深重，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超出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在世时，或许能侥幸避开阳律处罚，但阴司的阴律和惩罚，是任何人都逃不掉的。

那天后半夜，小钰匆匆出门，来到那座古老的南方小镇上。距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大街小巷的店铺皆处于休息状态中。一家杂货铺亮着微弱的灯光，店主正在清点新到的货，他的儿子在一旁帮忙将货物分类摆放至木制的货架上。店铺的一旁是间不大的祠堂，白天对外开放，夜里大门合上，但没有上锁，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室内的陈设古香古色。只有一张泛旧的檀木香案，和香案后方壁龛中的一尊白瓷娃娃。香案上放了一鼎青铜雕花香炉，一碟苹果，一盘点心。在微弱的月光下，那尊穿着红肚兜的白瓷娃娃在这片蓝青黑色调的堂屋内，笑容格外鬼魅，头上的三团发髻上皆绑着红绳，这髽髻十分俏皮。瓷器釉质细腻，淡淡的粉色腮红倒是让这个娃娃显得稍微有些血色。壁龛左侧的位置是空的，小钰看了看，眉头紧锁，拿起壁龛里的白瓷红肚兜娃娃，装入黑色袋子中，轻轻踏出门槛，悄悄合上那两扇刻着精美雕花和镂空细方格的陈旧木门，离开前往别处。

她一路向北，经过空旷的田野，那里似乎无人耕种，没有庄稼，只有稀疏的草木，再往北，隐约可见花草树木、村庄。通往村庄北侧的小路上，两侧皆保留了古代风格的房屋，这些房屋青石砖瓦，家家户户皆有人住，充满烟火气。此时，天已亮。为了赶在寺庙开放时到达，她不必行动太快，于是，小钰便搭乘了一辆阴司的马车，一人一车一马，慢悠悠的继续北行。她撩开窗纱瞥向外面时，一个深青衣裤的男子，恰好站在自家门口，看到了小钰和无人的马车，但他很识趣的没有声张，在与小钰对视一番后，他便将头转向别处，继续抽烟，那男子是天生的阴阳眼，所以，才会看到小钰和无人的马车，而其他人是看不见他们的。临近上午十点，马车于一处陡峭的山坡前停下，到了地方，小钰推开车门下了马车。她循着眼前的八九十台阶向上望去，庙宇的香客来往，人潮涌动。她拾级而上，穿过人群，站在庙宇大殿之外看了看，随后绕到庙宇的后方，从后门出去，出来后，是平坦的空地，又沿着空地往下的四五十台阶，来到昏暗的地下游乐场，那光线和照明的灯具，与地下停车场的环境颇为相似。自由穿行的碰碰车里，那一张张天真的笑脸和阵阵兴奋的呼喊，打破了昏暗中的寂静和沉闷。紫白亮漆，泛着珠光的彩色旋转木马在光线的反射下，呈现出人鱼姬珠子般的丰富色彩变化，用五彩斑斓的白形容最合适不过了。一身红色背带裙的小女孩，和另外两个玩伴，在五彩缤纷马儿的起伏旋转中开心的嬉闹着、挥舞着稚气的手臂。缺了两颗门牙的小男孩在叫出同伴名字的时候，伴有阵阵“漏风”感，引得另外一个小女孩哈哈大笑，她高高的马尾在她的阵阵欢笑中左右摇摆，好似河中一条欢快的鱼儿。铺满彩色球球泛旧的弹簧床上，孩子们正在蹦跳之中，沉溺于腾空时瞬间的畅快，他们互扔彩色的圆球，尽情的玩闹。一旁的鬼屋则时不时传来阵阵尖叫，那里多半是成年人，鬼屋门口还有载着古代玩偶的几辆迷你彩色敞篷车，在入口处行驶，顺着通往鬼屋的下沉式自动斜坡电梯，慢慢滑向低处，大概是为了给游人增添更多的趣味性……

游乐场西侧是生鲜市场、有各种特色小吃摊位，玻璃柜台中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卤味和吃食，看上去很有食欲，南侧是出入口，从这里的入口进来，就是市场和摊位，出口直接通向室外。隔着玻璃门窗，隐约看见外面下起了小雨。雨停后，小钰从出口出去，来到半山腰处一户宽敞明亮的屋舍内。屋舍是现代风格，但用了铝合金门窗，想必是早些年建成的房屋了。她与这里的几位友人交谈一番后，他们打算让小钰留下一起吃午饭，但小钰还有要事在身，婉谢友人后，又告别他们匆匆下山。山路倒算平坦，也较为开阔，两侧皆是草木野花，一男子骑着单车，直接从前方的六七十台阶冲了下去，平稳落地，看得小钰一身冷汗：这单车骑的着实有些过分了，让路人心惊胆战。经过石阶后，那旁侧的一间尖顶粮仓里，一对年轻男女，正在铺满玉米粒的超大圆形由竹篾编织而成的簸箕上嬉闹、交谈着，直到邻居的到来，告知他们的家人有要事相商，红衣青衫男女才一前一后，踩着搭在簸箕一侧的竹梯下来，随邻居而去。出了粮仓，小钰来到旷野之上，东侧犹如笋尖的小山笔直的矗立在眼前，宛若尖塔。这东西若是细看，根本不是山，和石钟乳有些相似，但石钟乳多半是倒立着悬在石灰岩洞洞顶之上，而眼前的这座类似石钟乳的黄白色石笋，更像是从地底直接长出来的，目测6米高。地面上青草茂盛，露出部分棕黄色的土地，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名男子背着一身西域扮相的女子飞快的跑向远方，速度极快，肉眼不可见，但小钰能看见他们。随后她又离开旷野，来到站点前，临时搭乘一辆公共汽车，循着另一只瓷娃娃魂灵的气息。上车后，她仔细打量着上下来往的乘客，并未发现瓷娃娃的魂灵踪迹和相关的人，又匆匆下车。

写于2024年5月28日?甲辰年四月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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