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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ldo;我去阿阳他家！&rdo;

&ldo;咦！不吃饭了？那我还是让那条鱼多活几天吧。&rdo;

真是的，来去一阵风，一转眼就不见人影。祝添又开始苦恼中午的菜色，随即用力拍手，眉开眼笑。&ldo;这宅子快办喜事了，我就随便煮个面疙瘩，多留点时间来整理花草、打扫屋子吧。&rdo;

4？？　　4？？　　4？？午后，林间幽静，凉风清爽，悦眉坐在树下，眯起眼睛，望向前头长得茂盛繁密的蓝草，炎炎日光照耀下，蓝草正闪动着亮丽的绿色光芒。

村子的蓝草栽种不多，不足以成立一间染坊另谋生计，但用在日常衣物染色，或是做些手工染布玩意儿，已是绰绰有余。

来到村子两天，她尽心教了婆婆妈妈姐姐妹妹各种染色方式，让原本只懂得漂染单一蓝色的她们惊喜不已，照着她教的各种扎、缝、糊、夹、绞，变化花样，同时也学会了套染其它颜色，让原本是黯淡的小村顿时添上无数美丽的色彩。瞧，那边几户人家屋前晒着几块花花绿绿的染布呢。

她嘴角噙着淡淡微笑，摊开手里抱着的衣布，低头密密缝了起来。

吃过午饭后，村中妇女怕她累着了，好心要她睡个午觉，晚点再去看她们新做出来的成品，但她舍不得这个温煦的午后，温温的感觉，好似他胸膛的热气……

&ldo;耿姐姐，？在缝衣服呀？&rdo;小女娃挨近了她身边，甜甜地问着：&ldo;小圆儿啊。&rdo;那是阿阳嫂大姊婆家的六岁小侄女，一张圆圆的脸蛋，让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白胖胖的嫩脸，笑道：&ldo;嗯，我在缝衣裳。&rdo;

&ldo;耿姐姐，？好厉害，会染布，还会缝衣服耶。&rdo;

&ldo;小圆儿再大一点也会呀。&rdo;

&ldo;我现在就会了。&rdo;小圆儿眨眨大眼，带着期盼的眼神掏出一条小小巾子。&ldo;昨晚我娘煮了黑豆，染了帘子，我也染了巾子。&rdo;

&ldo;我瞧瞧。&rdo;悦眉摊开染成浅紫色的巾子，上头有三圈白色星芒的同心圆，她惊喜地笑道：&ldo;好漂亮，小圆儿会扎染了，这是？自己扎的？&rdo;

&ldo;是啊。&rdo;小圆儿颇自豪地道：&ldo;耿姐姐教娘她们，我也在旁边听喔。以后小圆儿要帮娘做小布娃娃，好能攒钱买糖吃。&rdo;

&ldo;好乖的小圆儿，耿姐姐还会再教？们更多的功夫，？娘她们做出来的东西很有农村风味，将来拿去京城卖，就可以给小圆儿买糖吃了。&rdo;

&ldo;耿姐姐，？教我们很辛苦，我大伯母给？钱，？为什么不拿呀？？不喜欢吃糖吗？&rdo;

&ldo;我看大家学了手艺很开心，我看了也欢喜，这种欢喜是用钱也买不到的。&rdo;她见小娃儿似乎有些迷惑，摸摸那个小脑袋，笑着换个简单的说法，&ldo;这就像吃了糖一样，甜滋滋的。还有，小圆儿，糖不能吃太多，牙齿会让牙虫给吃了喔。&rdo;

小圆儿赶紧闭了嘴。她才掉了一颗牙，娘说会再长出来，但万一她再一直吃糖，牙就一直掉，那不就像曾祖奶奶一样，扁着一张嘴巴，只能吃稀饭，不能啃果子了？

胡乱想了一会儿，小娃儿毕竟不会烦恼，东张西望，一下子又好奇地问起问题了。&ldo;这衣服灰灰的颜色是耿姐姐染的吗？&rdo;

&ldo;嗯。&rdo;悦眉笑着缝上一针。

&ldo;衣服上头有字？是穿衣服的人的名字吗？&rdo;小圆儿兴奋地道：&ldo;啊！我知道了，耿姐姐印上他的名字，他就不会丢掉衣服了。&rdo;

&ldo;这不是名字，这是一篇文章。&rdo;

&ldo;什么是文章啊？&rdo;

悦眉也说不上来，她该如何向一个六岁女娃解释兰亭集序？

她低头抚摸怀里的新棉袍。她买了新布，用铁锅反覆煮了茶叶，煮成深浓的铁灰色，再和上些许蓝靛和明矾，让这个底色不致太过黯沉，而是呈现出一种沉稳的深灰色；至于她一个字一个字临摹印染的兰亭集序全文，用的则是靛青色，两色相合，字迹看起来就像是布面上的纹饰，既不突兀，又能稍稍为暗色调的衣袍带出彩度，使得穿衣之人既显稳重又不失朝气。

不知道九爷会喜欢吗？

&ldo;耿姐姐，？在笑什么？&rdo;小圆儿睁着圆圆眼睛问道。

&ldo;喔，姐姐跟？说，这衣服上的文章是说呀，有一天，天气很好，就像现在一样，感觉很舒服，有一群人来到了一个风景很漂亮的地方，聚在水边喝酒，呃……小圆儿，姐姐瞧瞧。&rdo;

悦眉找着衣服上的字迹，试着去解释。她书读不多，其实也无法说出通篇的意思，但她读了又读，也读得出其中文词优美，有描景、感怀、抒情的意味，而最吸引她目光的，还是惠风和畅这四个字。

&ldo;……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rdo;

悦眉竟然念起长长的文章来了，小圆儿很努力地听着，越听，眼皮越重，长长的睫毛都快合起来了。

&ldo;耿姐姐，我困。&rdo;

&ldo;哎呀，瞧我在做什么。&rdo;悦眉搂过了小圆儿，让小小头颅枕在她的大腿上，再将缝制中的衣袍挪了挪，盖在小小身子上，微笑道：&ldo;小圆儿，靠着姐姐睡，姐姐缝衣服了。&rdo;

&ldo;唔。&rdo;

暖风轻摇枝叶，像是一把蒲扇轻轻？着。小圆儿沉沉入睡，悦眉低着头，嘴角再度逸出柔柔的笑意，神情专注，眸光柔和，手指灵巧地穿梭移动着，一针一线，将衣衫密密缝牢。

祝和畅看得痴了。

此情此景，安详宁静，美好纯然，好似一个年轻的母亲，哄着女儿入睡后，怀着期盼的心情，静静地为丈夫缝制衣服，等着远行的丈夫归来。

当丈夫不在时，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着，也许是照料儿女、操持家务，也许是街坊邻居借块盐巴、守望相助；然而，当所有的忙碌告一段落之后，在她独处安静的时刻，她的心立即系上了远方的他，在针线里、在她的瞳眸里、在她的微笑里，也在彼此的梦里。

她不会跑掉，更不会变心，她爱着他、信赖着他，一心一意守着他，守着他们的家，为他生养儿女，与他终老……

他怎会失去她呀！

暖风融融，树影婆娑，祝和畅喉头酸哽，眼前浮上一层水雾。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卸掉了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惧，十余年来飘飘荡荡的心也安定了下来，紧紧地依附着她的心。

只需相信，无需惧怕。当她早已爱上他时，自己何尝不是一点一滴爱上了她？像是颜色的浸润，缓缓地，慢慢地，一层又一层地染了进来，不知不觉间，他心中只有一个颜色，那就叫做眉儿。

但，因着迟疑和畏惧，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更不敢承认这份真爱，既想好好爱她，又怕失去落空，只得以肉体占有的方式，一再地去确认他的拥有；所以他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不断地渴求与她的亲密结合，他以为这样，她就永永远远属于他，再也不会跑掉了。

然而，若无真爱，任凭再华丽的山盟海誓、再多的床上肉欲交媾，甚至是白纸黑字条文分明的契约，他又岂能真正长久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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