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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1页）

巴.特尔被扑住的时候，下意识直腰，但是背后的重量实在太熟悉，他们乡里小孩子经常缠着让他背着玩，大概就这么重，双手伸到后面拖住小朋友，壮实的少年是懵圈的，扭头和洛桥的月牙眼对视。

“妈妈，路路！”我逮住巴.特尔哥哥啦~

“别喊别喊。”巴.特尔被小孩子特有的清亮嗓音吓一跳，下意识想让洛桥声音小一点，他看着比较高大，显得有点凶，但实际上特别会照顾小孩子，听到洛桥嗷嗷大声喊，也稳稳的拖住她，免得她从背后掉下来。

正当巴.特尔慌张的准备先躲起来时，林家的大门打开，江嘉带着路路跑了出来。

好了，也不用躲了，被抓个正常。

巴.特尔面红耳赤的，小声的说了声阿姨好，然后忙蹲下把洛桥放下来，看路路跑过来拉小光头，顺便拽住他的时候，更慌乱了。

他就是想放个东西就走，怎么被小孩子逮住了呢？

再怎么高大，也是个半大孩子，江嘉把院子门打开，让巴.特尔进来，天气热之后院子里的凉棚下就支了小桌子，给巴.特尔倒了一杯茶，假装不知道这孩子准备放下东西撒腿就跑的江嘉，神态特别自然，“中午吃不吃抓饭，阿姨做了羊排抓饭？”

上次这孩子送来的羊排，让洛桥和路路吃的很香，所以江嘉昨天就又去团部菜市场里买了一些羊排回来，加上黄萝卜，给孩子们焖香香甜甜的羊排抓饭。

这也是和民族老乡学的，正宗的抓饭要用手抓，羊肉也更肥一点，西疆特有的黄萝卜融合了油脂，能用丰富的胡萝卜素补充维生素A，有些地方的抓饭还会放一些葡萄干，但江嘉不太喜欢重油和偏甜的口感，挑的是精瘦的小羊排，用黄萝卜自带的清甜口感就好。

抓饭算是连队里做的比较少的一种饭，江嘉做了一大锅，想着待会儿给邻里分一些，没想到巴.特尔来了，就正好留人吃饭。

“阿姨，我下次再给你送些羊排过来。”作为家里有牛羊继承的纯正蒙古巴郎子，巴.特尔有底气找来最好的牛羊肉，市场上卖的羊排，哪有他们自己挑的羊好，进院子之后闻到了灶台上的抓饭香，巴.特尔下意识嘀咕起来。

“不用送了，你上次还跑的那么快！”俗话说家缠万贯带毛不算，牧民比农户承担风险的能力还低，尤其是牛羊生病或是出点别的事情，那就全部打水漂还要赔很多钱。

团场附近的民族乡，都不是什么大规模养殖牛羊发展畜牧业的，就算听着百来只羊和几十头牛很多，也是巴.特尔他们家里的人每天跟着放牧，精心养出来的。

西疆没有内萌萌省那么丰富的草场资源，中心盆地三大山系的地形，让牧民们放牧会去找山，骑着马带着狗和毛毡，羊进山吃草他们就跟着走，等到大半年过去，羊群肥了，再赶着羊下山。

这种喝冰雪融水，吃天然草料，过的比人还舒服的羊肉，味道极好，没有半点腥膻味，水煮出来都是清香回甘的，西疆的羊肉是出了名的好，除了阉割大法好之外，还有就是饲养环境的优秀，这比养牛还要麻烦。

巴.特尔家里养出来的羊，比羊圈里定时喂草加饲料的羊还要好吃，就是人力成本太高，以及对进山的条件高，没法使用大规模羊群的饲养。

当然，这听着是挺好的，但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方法。

江嘉听林国栋说过这些事情，牧区很多半大的男孩子，就已经可以跟着父辈或是兄长进山了，骑着马带着狗，进山的生活单调枯燥，没电没通信信号，还有一定的危险，遇到山上降温或是下雪很危险的，羊群也会有一定的损耗，这样放羊的成本实在太高了。

可是，在穷面前，人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巴.特尔他们家也很羡慕那些有牛圈羊圈，买得起草料的牧民家庭，跟着羊进山还不是家里盖不起圈，买不到足够的草料，只能这么原始的放羊养牛。

如果不是林国栋这几年帮他们，巴.特尔家里现在还很难盖起牛圈呢！

牧业要比农业需要更广阔的地域，但同时，也有很多风险，更需要一些科学饲养或是其他渠道的帮助，没有和外界联系上，让牧业产品流动起来，牧民家的羊肉再好，牛奶再鲜也是没用的。

林国栋帮他们打通了这条路，所以，巴.特尔有空来团部这边的时候，会想着给林家带些东西。

这些牛奶和羊肉，都是他们特意选的好的，送给江嘉和路路吃，而且巴.特尔主动揽下这个活儿，也是他和林国栋关系更近一些，他的汉语还是林国栋帮忙练熟的。

巴.特尔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被江嘉留下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吃了抓饭之后帮着收桌子，平时江嘉需要拽的木桌子，他一只手就能扛起来，看的洛桥眼睛瞪得溜圆。

羡慕，想学。

她就比木桌子高一点，除非钻到桌子下面双手把桌子顶上来，要不然根本做不到手臂一伸，就能扛桌子的轻松。

“小东米哥哥，你待会儿可以带我去兜一圈吗？”巴.特尔的家人喊他小东米，洛桥不知道东米原本的蒙语发音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看到院子外的摩托车，就带着点小小的谄媚，问他等会儿能不能带她也坐摩托车。

以前巴.特尔带过林思路的，他年纪不大，但是办事稳妥，带个小孩子骑摩托车也不会故意骑得很快，属于让家长特别信任的哥哥。

连队里家家户户都有摩托车，隔壁的周敏阿姨就会骑，但是大家都很忙，洛桥也不好让叔叔阿姨们带自己体验摩托车，听巴.特尔说自己要去附近送东西，然后再路过林家这边回去，就有点心动了。

她想蹭个来回。

巴.特尔不介意带个孩子在后面，他知道洛桥是林国栋叔叔的女儿后，就很有当哥哥照顾小孩子的觉悟，反正他回家的时候要路过连队的，绝对把孩子安全妥帖的送回来。

但问题是洛桥年纪有点小，江嘉阿姨不一定放心的，这和他骑摩托车稳不稳没关系，所以，他现在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洛桥很机灵，又跑着谄媚的跑到江嘉面前，就差多条尾巴甩来甩去了。

“巴.特尔，你待会儿要往哪里送东西啊？”江嘉把小光头的谄媚脸用手盖住，先问问巴.特尔要办什么事情，她有些犹豫，一是不想耽误人家孩子的事情，二是觉得洛桥很少会去远一些的地方，她有些不放心。

“是去给护边员送肉。”巴.特尔说的护边员，是指团场附近一处边境界碑旁，守了几十年的一家护边员，这是刚建国的时候，留下来戍边的兵，陆陆续续这么多年，886团场也发展起来，能守住这段边界线了，但界碑旁还留了一家护边员，平时放牧，有的时候会来团场或附近民族乡买蔬菜或是别的，认识不少牧民。

巴.特尔他们一家就认识这家护边员，家里宰羊了，有的时候也会让孩子去送些东西过去。

在西疆才知道祖国幅员辽阔，边界的界碑旁有很多护边员，哪怕后续兵团发展起来，有些比较偏僻的地方，还需要护边员守着，扎根下来，就算一些可以复员转业的也会选择继续留下。

团场附近这家护边员，就是对老夫妻，林国栋也认识的，江嘉听到这里，看了看满脸期待的洛桥，转身去找了个袋子，装了不少番茄、辣椒和青菜，让洛桥抱着，“去吧，爷爷姓杜，奶奶姓李，把这些蔬菜送给爷爷奶奶知道吗？”

新鲜蔬菜放在摩托车后面容易被颠坏，巴.特尔把这包菜放在自己前面，让洛桥坐在后面抱紧他，然后看着路路一本正经的叮嘱他们，“不能骑太快，早点回来。”

带一个孩子就足够巴.特尔操心了，所以林思路就没有说自己要去，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两个大白兔奶糖，给哥哥和妹妹一人一个，然后呆在江嘉旁边，看着摩托车离开。

“回去吧，待会儿他们就回来了。”江嘉摸摸儿子的脑袋，牵着路路的手把他带回去。

而洛桥他们离开连队，走在路边时，洛桥被风一吹，嗷呜嗷呜的叫起来，哪怕巴.特尔哥哥开的不是特别快，也足够让她兴奋了。

“小东米哥哥，护边员是做什么的！”有风吹着，洛桥说话都用吼的。

只是小风，不用特意大声吼的，巴.特尔无奈地看洛桥很新奇的模样，提醒她抱紧自己不能松手，然后给她解释护边员。

在边境住着，有些概念就特别的清晰，“国土”、“戍边”，新世纪到来，内地发展的极快，每一天都不一样，但在边界，还有一些人日复一日，喝着苦涩的盐碱水，放着羊守着边界线。

巴.特尔的年纪不足以让他明白这份厚重，可是，这不妨碍他对护边员的尊敬。

洛桥听的若有所思，看着离开连队，耕地和护林带越来越少，戈壁和山越来越多的景色，眼神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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