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师兄的尸体被新帝下令埋在陵寝旁的一处野坟之中,没有立碑。我和萧鸿雪一道,给师兄立了块碑。那日阴雨连绵,萧鸿雪用剑清理着坟旁的野草藤蔓,摆放清酒贡品,点燃线香和纸钱。而我从头至尾都只是坐在那块碑前,恶狠狠地嚼着从贡品盘碟里捞起的白糕,望着石碑后那座瘦瘦的坟包,一阵出神。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死了,就变成这么一个小小的,孤单的坟包。我看着一直蹲在地上烧纸的萧鸿雪,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师兄以前承诺我说,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骗子。”“我最讨厌骗子了。”说着说着,突然又想掉眼泪,我一边嚼着没味的白糕,一边抽噎,“我恨死你了,杨惜。”但恨来恨去,其实也只是恨师兄你不够在意我,恨你为什么可以为了萧鸿雪去死,却不能为了我活着?可也是因为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才更贪心,更任性,想要你对我更好一点。不恨了,我不恨了,我想你了。我的指尖轻轻抚挲过碑上的“义王”两字,触及的石料很有些冰手,我恍惚地想着,真可怜啊……因为不能前功尽弃,所以连碑上都不能镌出师兄的真名姓。什么都是假的,脸,名字,身份。惟有痛苦是真的。这个人,就像一粒渺小的埃土,被风吹挟到世间来,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又被风裹卷而去,轻飘飘的,什么都没留下,就像不曾来过。萧鸿雪看着纸钱在炭盆中烧尽后,抬起脸,认真地看着我说,“你不和我一起走吗?”“阿惜没有做到的事情,我来替他做,好好照顾你。”“……妹妹。”他喊出这句称呼的语调很轻很轻,极其郑重,带有一种小心翼翼地靠近的意味。我听了这话,轻轻哼笑了一声,“好恶心的称呼,真当自己是我家寡嫂了?”“我师兄还没娶你进门呢,看给你得意的。”“我看见你的脸就犯恶心,滚远点吧。”萧鸿雪沉默了许久,朝我点了点头,“……保重。”“凉州那边,差不多了,我很快就会回来。”萧鸿雪将指掌攥握成拳,眼中燃着两簇明亮的、焰焰的火花。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淡漠地目送他上马离开,没有特意起身相送。后来的时日,新帝似乎察觉到了凉州的异动,察觉到了义王之死或有蹊跷。一日,我在师兄碑前和师兄说话时,被一直躲在暗处的,新帝派来的监国谒者抓了个正着。其实萧鸿雪来信提醒过我,要我千万小心,最好不要再去师兄坟前。但我不在乎了,我没那么想活下去。我想娘,想爹,也想师兄了。监国谒者见我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对我严刑拷问,逼问我义王是否金蝉脱壳。我笑了。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了也只是笑,对天狂笑不止。“不知道啊,”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贱人!”那人勃然大怒,拽起我的头发,语气凶狠,“本官这便送你这个嘴硬的贱人上路!”“你想怎么死?白绫,用棉被活活捂死,还是牵机药?”“白绫吧。”我平静地回答着他的问题,语气就像回答今天想吃什么一样平淡轻松。选了白绫,因为我想知道被白绫活活勒死到底是何种感觉,师兄死得痛不痛。监国谒者便命人取来了白绫,套到我脖颈上。我觉得我应该是很恨萧鸿雪的,恨之入骨的那种恨,如果没有他,我和师兄绝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吧?我想。但我受了那么重的刑,指甲被一枚枚拔掉,胸乳被火钎烫得凹下去,竟然真的到死都没有出卖他一句。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是这么不明不白。……好痛。迷迷糊糊中,我的耳朵听见了不甚明晰的落雪声。好像又下雪了。几载苦心经营,萧鸿雪终于积蓄起了足以返京复仇的力量。他先派刺客毒杀“谢韫”,功成后,他当即携剑亲征,带着凉州军围京,于阵前亲手将谢韫的胞弟,当时已被封为柱国大将军的谢韬枭首。萧鸿雪复位后,正式昭告天下,改当年年号为贞明元年,在诏书中指斥谢韫“攘位”以及幽禁自己等种种失德罪行。他下旨抄了谢氏满门,夷其三族,在谢府门前垒起数米高的人头塔泄愤,还亲自前往皇陵将谢韫的尸首掘出,悬曝于城墙之上,以震慑其士族余党。一夕之间,朝代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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