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线棱角分明,面部轮廓锐利,宛如刀削石砌而成,压迫感十足。刀眉锋利,鼻梁英挺,嘴角微扬,透出似有似无的讥诮。“又见面了,云小姐。”他说话时,视线直勾勾落在她左眼处。别在耳后的发丝飘飘落下,云湘微微俯身,头发遮挡大半张脸。仅一面之缘,便不加掩饰地盯着她胎记看,委实冒犯。“怎么称呼?”“谢承舟。”云湘听过这个名字。周以航拿到亿通offer当天,曾向她科普过谢家太子爷的光辉事迹及事业成就。简单来说,谢承舟约等于黄金、房本和资本主义财神爷。“不认识。”她蚊子似的嗡了声。谢承舟微哂,举起酒杯示意,“现在认识了。”“哥,你疯了???”徐总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她……你……?”谢承舟气定神闲瞧着她,眼神若即若离。落在旁人眼里,有点暧昧。“排除私人恩怨,生意谈不成,只有一个原因——钱没到位。”谢承舟问徐总,“报多少?”“两千五百万还不到位?实话说,是我愿意当冤种,卖给别人,两百万都不见得有人要。”他边说边向王刚招手,王刚调出电子书,呈给谢承舟。谢承舟淡淡一瞥,摆手推开,“我不懂文学……”责编媚笑拍马屁,“谢总您谦虚了,网文就是快餐,算不上文学。”谢承舟唇畔笑意加深,半阖着的眼眸翕张,眼尾上翘。他稍稍坐正,两腿交叠,十指相扣搭在膝上,往后一靠。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全程都没给责编一个眼神。“你呢?也这样认为?”云湘指向自己,谢承舟点头,“如果回答能让我满意,送你个愿望。”“什么都可以?”脑子还在思考,嘴先问了。“当然……不可能。”他有意捉弄,“前提是钱能实现的。”云湘颔首,问:“您知道什么是网文,什么是文学吗?”谢承舟嗤笑,“我需要知道吗?”“您能看懂的叫文学。”“你在恭维我?”“不,我在诠释文学。”精英总裁怎么会看网文呢?他们只会拜读托尔斯泰的作品啊。试想在名流会集的酒会上,王总说他刚看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择出一两句话夸夸其谈。然后李总说上个月读完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并就此高谈阔论。这时,如果有个人跳出来说“我最近在看《重生后我嫁给男主他爸》”,不用想,所有人都会对这人投去三分诧异三分讥笑四分鄙夷的眼神。足足过去三分钟,谢承舟回过味来,并未因她的冒犯生气,只饶有兴味睨着她,一笑而过。“有意思,接着说。”至于网文是什么东西?云湘笑了笑,端起酒杯泼向谢承舟。你会爱我胜过爱生命。红色液柱扑向谢承舟,红酒浸染白衬衫,犹如玫瑰花瓣落满身,衬得他分外性感。吧嗒,吧嗒,红水滴接连坠落,点点滴滴打在他虎口上。“你有病吧?”徐瑾逸无辜受牵连,忍不住谩骂。其他人膛目结舌,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就是网文。”云湘搁下酒杯,“照网文套路,您将会爱上我这个引起你注意的女人,最后爱我胜过爱生命。”“但是放在现实,您只会想,这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赵渊取来毛巾,恭恭敬敬呈给被泼成“狗血淋头”的谢承舟。他没接,直勾勾盯着云湘瞧,眼神玩味。“云,湘。”他轻声低喃,似在品味这名字的蕴意。静默三秒,谢承舟蓦然垂首,意味不明地笑,痴痴沉吟:“云湘。”谢承舟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泼他?赵渊默默在心里点根蜡烛。那女孩终于知道害怕,哆嗦着道歉,“抱歉谢先生,我……我……”她支支吾吾,编不出像样的理由,竟抄起酒瓶朝自己头上倒。回到明思巷,云湘还有点懵。豪车缓缓停下,推车门没推开,她看向驾驶座。赵特助的食指点在中控锁按键上,欲言又止。“赵先生?”赵特助通过后视镜看她,嗡声说:“谢总提的条件,请您认真考虑。”吧嗒,门锁解开,云湘下车,重重摔上车门。黑色豪车驶入主干道,驶向光照来的方向,汇进远处汨汨车流,消失无踪。好像心里,也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似的。云湘站在巷口,迟迟回不过神。这一天,遇见太多人,发生太多事了。怅然转身,老旧巷子狭窄拥挤,两侧斑驳围墙下,垃圾桶东倒西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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