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禾眼角湿湿的,只觉下面坐着的箱奁都要摇摇欲坠,搂着顾云篱脖颈的手也不敢松开。顾云篱眯了眯眼,抬脚把那几个箱奁踢回原位,重新稳固回去,她嘴唇殷红,嘴角晕开着红色的口脂印子,一番难舍难分的亲热,也把林慕禾嘴唇上的口脂蹭了过去,但她显然还没意识到,低着脑袋又要蹭过来。乱成一团的视野里,林慕禾有点迷糊,片刻后,耳边轻轻蹭过来一个声音。“今日陛下准允,重开旧案卷宗。”难怪刚来铺子里时,她看起来那么高兴,林慕禾了然:“看你高兴,我也高兴。”“嗯。”顾云篱轻轻应着,越发将她搂得更紧了,“为我满门翻案,也能……寻到取出你眼中蛊虫的法子了。”眼眶忽然一热,林慕禾不知为何,眼泪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她也只是低着脑袋,轻轻把泪水蹭在了顾云篱的衣角上。……捯饬了半天,顾云篱这才把嘴唇上沾得口脂擦干净,而林慕禾脸上的珍珠面靥也被蹭的掉了几个,最终索性都摘了下来,才不显得突兀。坊里生意还在继续,林慕禾不太自然地眨眼,掬了一把水洗过手,甩着水珠子走出内室。随枝趴在柜台前打算珠子,速度快得手要见残影,见两人出来,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手上动作也慢下来:“上哪去了?店里这么忙,顾娘子也没点眼力见,不知道帮着我们干干活啊!”这两人都心虚,也没反驳,没吭声,赶紧帮忙去了。“去吧,一起去。”而一边的李磐还想凑上来说话,没走两步,便被崔内人拎着袖子拽到了一边:“世子,今日依您的意思出来了,也该回去温习昨日课业了。”对李磐来说,对崔内人的恐惧程度可以媲美李繁漪,但他还是挣扎了一下:“内使,能不能……”“不能,”想也没想,崔内人便拒绝,“世子被予以厚望,更改勉励自己,莫贪恋一时才是。”“那皇姐她——”“这正是殿下的吩咐。”这回彻底没辙了,他只能偃旗息鼓,心里虽不平,想反抗,但还是窝窝囊囊地忍了下来。这群女官女史,似乎就没有一个把他放在眼里的,实在尊敬他的?若还在真定府,哪个女使敢这么呵斥命令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此时忍下去,若自己日后真继承了大统,谁还敢再低看他?余光目送着这大煞星离开,清霜忍不住嘟囔着问李繁漪:“殿下来就算了,带他来作甚?”察觉了她心情不好,李繁漪试香膏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道:“不带他出来,怎么把这股风刮出去?让别人见识见识?”“啥?什么风?见识什么?”清霜听得一头雾水,一连三个疑问。“……”闭了闭眼,她干脆换了个话题,“你这么讨厌他?”“讨厌得不得了,”清霜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他是世子,我姐姐她们又更不好讲,偏他没个眼力见,三番五次来找林姐姐,烦得要死。”脑中回忆了一番李磐这几日的行动,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人发觉,可到底还是低估了李繁漪手底下眼线的密集程度,这几日的动向,她无不了如指掌。“看他那样子,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知道什么是分寸吗?”清霜还在吐槽,说完一气,却忽然发现,李繁漪一直都没有开口。她赶紧噤声,心虚地偷摸用余光觑着身侧的人。“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她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没有了往日与自己说话时的调笑意味与揶揄。“啊?”“你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你呢?”她撑着柜子,低着脑袋问她。“喜欢?这、这多简单,就是、就是……”真要说起来,她还真的词穷了,脑海里飞过话本子里的“山盟海誓”、“风花雪月”,但都不是答案。而问这个问题的人紧紧盯着自己,没有催促,目光如一道温和的流水,与往日极大不同。“你瞧,你也说不出来什么。”李繁漪笑了笑,合上香膏盖子,“看来清霜大侠武功盖世,却也不通情爱啊。”心口毫无征兆地砰砰作响起来,她忽然觉得耳根发烫,照不清缘由,只能低头漫无目的地瞎摆弄,嘴上还不客气:“谁说的!我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了……”李繁漪无奈,转而又恢复了平常那副姿态:“你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不清楚吗?”“那殿下莫非清楚了?”后者大有不服输的气概,仰头又问。“我自然清楚。”“哈?”还没反应过来,顾云篱那边帮着整理完柜台,便来到李繁漪身前,朝她拜谢:“没来得及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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