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鼻尖飘来一阵柑橘香,徐以安拿起桌边的手机,这才发现楚怀夕在一个半小时前给自己发过一条消息,“徐医生,我有点饿了。”徐以安瞥了眼左上角的时间。这个点了,她应该吃过饭了吧。给楚怀夕回消息,“抱歉,才看到,你吃过饭了吗?”楚怀夕秒回,“吃过了。你呢?”徐以安松了口气,如实答:“没有。”下一秒,页面弹出,“下楼,我在小凉亭。”徐以安愣了几秒,起身走到仪容镜前,微弯腰抻了抻白大褂下摆,随后将头发散开,又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戴上后对着镜子勾起一抹弧度,觉得笑的不自然,放平唇角,又觉得表情太严肃,微勾起唇角。反反复复,表情越来越僵硬,情绪越来越潮湿。叮———手机铃声打断学习微笑的徐以安,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垂眸盯着屏幕上的,“亲爱的橙衣天使,友情提示,秋天的蚊子很毒的,要是把我的满腔热血吸干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哦。”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容自然。徐以安一把拉开门,小跑向电梯口。她站在电梯前,指尖连连按下行键。电梯很快停在面前,徐以安一步跨进去,按下数字一,看到刻在反光镜里的笑颜,突然很庆幸楚怀夕原谅了她,让她学会了笑。在前往凉亭的路上,徐以安满脑子都是:能闻到柑橘香,是她这些年最大的幸运。楚怀夕抱臂椅在凉亭边上,目不斜视地凝望着闯入枯黄世界的那抹白绿色,鼻尖一酸。为什么要骂这么美好的徐医生?!!中午在得知老古板被她妈骂哭时,楚怀夕一瞬怒发冲冠,一心只想冲进去,质问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欺负辛苦工作一天了的徐医生。可冲到门口时,她蓦地冷静了下来。且不说人家母女间的事,轮不轮的到她这个见不的光的外人评头论足。但楚怀夕知道,徐以安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看到她的难堪,她的眼泪。以前楚怀夕一度认为,喜欢一个人便会希望能有机会看到对方的软弱和难堪,而后成为拯救对方的英雄,俘获对方的心。可现在,她却不想看到徐以安的软弱,不想用揭开她伤口的方式来换取好感,更不想、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同情她。她只想小心守护好徐以安的自尊与骄傲。楚怀夕游离间,徐以安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站定。她薄唇微张,沉默地、贪恋地、不露声色地呼吸着周遭的柑橘香空气。楚怀夕的视线穿透徐以安的玻璃镜片,看到了藏在她微红眼角的委屈。眼前忽地闪过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苍白的标本折痕、纯白色衬衫后背上洇出的淡灰色,和一个想再吃一块冰块的天之娇女。楚怀夕脑海里只有一句话,“爱是仰慕中带着巨大的怜悯”。她爱她,所以她有资格同情她。她爱她,所以她想安慰她不为人知的难过。她爱她,没有任何目的,不要任何回报的爱她。楚怀夕咬了咬口腔的软肉,勾起一抹笑,张开手臂,问:“要抱抱吗?”徐以安一怔,拥抱便可以闻到更多的、更浓烈的柑橘香吧。她脚尖向前挪了一公分,余光看向四周,随后顿住脚步,摇头,“不用,谢谢。”楚怀夕看到她的小动作,无奈又心疼,用小拇指轻轻地、克制地碰了碰徐以安的手背,而后扬起脖颈,看向攀附在凉亭上的爬山虎。“徐以安,你看这些横笔竖直的木头虽然困住了爬山虎,但却困不住它红遍世界的血色。”徐以安闻言抬头看向色彩绚烂的爬山虎,沉默许久,第一次问起楚怀夕的私事。“楚怀夕,你爸妈支持你辞职开酒吧吗?”顿了顿,急忙补充道:“别误会,我没觉得开酒吧不好,只是觉得女孩子开酒吧,父母会担心…”楚怀夕冲凉亭中间的石桌抬了抬下巴,“这事说来话长,要不咱坐下说?”徐以安颔首,“好。”两人面对面坐在石凳上,楚怀夕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手提袋,从里面取出保温盒,拆分开将饭菜摆上桌,笑了笑:“边吃边听故事,怎么样?”熟悉的饭香味扑鼻而来,徐以安看向眼前清淡的饭菜,皱了下眉,“你不是吃过饭了吗?”“可你没吃啊。”楚怀夕将徐以安的专用餐具递给她,单手托腮,“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猜你这个工作狂肯定又废寝忘食了。这不,紧赶慢赶的回家给你炒了两个菜送过来了。”徐以安闻言心念一动,嘴唇翕动。楚怀夕抬手打断她,“停,我不想再听到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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