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有人守着我的人身。”
“你……信得过我?”
“嗯。”
姜晩义的心因他这毫不犹豫的一句“嗯”,突突跳起来,不知是慌张还是激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你真要去?我劝你别去,李玄烛的事……”
“一定要去。”
下了几天的雪在除夕夜停了。
今日云间无月,那么黑的夜,仅院中灯笼的烛光洒在雪地上,竟让人觉得这一点光也明晃晃地刺眼,定是错觉。
良久,姜晚义才道:“那兄弟我祝你好运。”
李玄度冷哼:“谁是你兄弟。”
姜晚义没皮没脸笑道:“九哥之前还说我是你兄弟,今日就翻脸不认人。”
“你整日言笑晏晏,就是怕别人不亲近不喜欢你?”
姜晚义心事被人拆穿,却并不觉得恼反而有些轻松。
“何必说破。”
他替他点起一盏引魂烛灯。
他将手中酒坛递给他,“走了,你自己喝吧。”
言罢,李玄度在脚踝处绑上红绳,闭上眼再无动静。
姜晚义叹气,心间紧张万分,却仍是生出一丝真相道明的期望。
红缨枪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举起酒坛往嘴里倒了一口,立马又张嘴吐掉,酒水吐在屋顶上,热气瞬间化开一滩雪水。
还是觉得难喝,他自小只喜甜食,讨厌任何苦味,也不知这么苦涩的酒,李玄度是如何往下咽的。
人生够苦了,总得尝点甜的。
姜晚义的记忆,因这一口苦酒被拉到儿时那个男人身边……
男人是他师父,最爱饮酒,饮了酒就拿竹条抽他,将他的头摁进水缸里。
直到他忍无可忍,离开了那里……
冥府一月,人间不过一日。
不到半个时辰,身旁安静坐着的李玄度睁开眼,哇得吐了口血,红艳艳地洒在白雪上,被夜色衬得发黑。
姜晚义忙伸手扶他,“你在下面遇上什么让生魂受伤了?”
李玄度推开他的手,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轻声开口:“原是我占了你的位置。”
姜晚义的大脑一下子僵住,再无法思考。
直到李玄度又说:“九皇子?琞王?呵……姜晚义,你藏得可真深啊。”
姜晚义回话声比他更轻,“我叫你别去……你非要去。”
“你敢说在你内心深处,真得一点也不想我去吗?”李玄度冷笑,“别骗自己了,九哥。”
其意昭然若揭,寒气渗人的雪夜让姜晚义莫名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有得选择?你这十九年好歹还拿着皇子的身份,锦衣玉食,我这十九年颠沛流离哪一日好过?”
李玄度又往雪地上呸出一口血,“这才是你整日怼着我的真正原因。”
“对!我想要得东西,你唾手可得却弃如敝履。”
姜晚义不自觉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这一次竟不觉得苦了,“你占着我的位置凭什么还来指摘我?”
“你明知真相大可以自己认回去,如何不认?”
“上一辈的恩怨我怎会知道?我靠什么认回去?谁会信?难道要抢了冥府的册录送去殿前?!”
若非在冥府判官殿抄了一整本生死簿,姜晚义也不会查到自己的身世,他才是真正的九皇子。
李玄度:“那你颠沛流离难道是我的原因?我自小在观中长大,也未曾享受过几日皇子的待遇,你既知真相又何必整日假惺惺喊我九皇子、九哥的来我这出气?”
李玄度冷笑连连:“不就是等着这日真相大白好来恶心我”
“先前在石家村你告诉我李玄烛之事,不也正是此意?”
“是,先前与你并不相熟确有此意,但后头我给你留了脸面,是你自己一次次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来怪我?”姜晚义又拿起酒坛,可刚送到嘴边,便有一股疾风射来。
他偏头躲开,手中酒坛“啪”地碎裂,酒液溅在他身上,又流了他满手。
姜晚义站起身,将手中剩余碎片往院中底下一砸,冲着李玄度吼道:“你想打架,老子奉陪!”
反手抽出背后那柄通体漆黑的夜影刀,“日后可别说我欺你刚走完冥府。”
在院中路灯和白雪的映衬下,这把长直两刃刀闪着金属寒光。
刀格是青面獠牙的立体恶鬼模样,柄首处的麒麟状环首,挂着红绳和铜钱,耍起来叮咚响,很是威风。
可从石家村二人见面后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外拔出夜影刀,所对之人是友非敌。
院中众人被吵闹声吵醒,纷纷披衣打开房门走出来查看。
尤二娘抬着头咦道:“哎?李小郎君在外头打架也就算了,怎么和自家人也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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