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琬音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又或是她自己想通了,忽然睁大眼睛,看着破旧的天花板。她的眼里有了几道血丝,双手抓着床单,清晰地感受从腹部传来的痛苦。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孩子,至少让孩子活。她才不信徐周氏说的那番话,顾廷璋这个人呀,他就是命硬,当初戏院的那一枪没能杀死他,侵略上海的日本人没能抓住他,他更不会就这样客死异乡,他就是命不该绝。她拼尽全力摒弃其他杂念,手指依旧死死攥着床单,指甲刮着皮肉,她却丝毫不觉得痛,这点疼痛比起分娩的痛根本不值一提,她和孩子得活着,她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怀孕。第一次生孩子没什么难的,生过了就有经验了,别把它当成洪水猛兽,身为母亲她自己就是猛兽。方琬音不懂什么技巧,她只是本能地使着劲,被疼痛刺激着大喊一声,伴随婴孩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声啼哭……那哭声清脆嘹亮,传出了房子,传到了姗姗来迟的顾廷璋的耳朵里。他从车站硬生生跑过来的,也没用什么交通工具,跑到家外面的时候满头大汗,连自己鞋里的一双袜子都被磨破了,如此狼狈,到底是没有辜负自己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值了。这才过去多久,他就老婆孩子都有了,他静静伫立,觉得如在梦中。这才几个小时就生了,杜娟娘说,她这是快的了,方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方琬音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不想动弹,只呆呆地看着上空,都没有扭头去瞅一眼孩子。在寂静的房间中,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响得出奇,吓得杜娟娘都抖了一下,两个人双双回头看去,并没有因为突然回来的顾廷璋而感到喜悦,而是异口同声道:“快将门关上!产妇受不得凉!”顾廷璋呆傻着“哦”了一声,机械般关上了门。方琬音迷迷糊糊,她好像听到了顾廷璋的声音,可她实在没有力气支起身子去看,还是杜娟对她说的:“方丫头,我就说那个泼妇是在说谎吧,你男人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就是自己过的不幸福,所以才咒你的!”方琬音一听,她的思绪瞬间清醒,只抬起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个人。他的身影从模糊再到清醒,确认顾廷璋真的回来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松散下来,长呼一口气,道:“你回来了……”此时此刻,她根本说不出什么荡气回肠的话,只确认了那么一眼,然后就晕了过去。顾廷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他刚刚领略了妻子双全的欢喜,结果琬音怎么就晕过去了。他顿时欢喜全无,连滚带爬地来到床边,使劲摇着她的身体,声音沙哑着:“琬音,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旁边的杜娟娘看不下去了,将他的胳膊往后一拉,杜娟娘力气大,顾廷璋刚跑回来体力消耗了大半,他差点栽过去。“你大喊大叫什么,她这分明是生孩子体力透支才睡着的,又不是死了。”后面还冲着杜娟小声嘀咕了一句:“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就只会添麻烦……”顾廷璋其实听见了,不过他没管她们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不应该跟她们计较,他心大,只要方琬音和孩子平安,她们说什么都行。顾廷璋眼看着杜娟娘抱起婴儿小小的身体,然后用小被子将他的全身裹住,然后冲他说道:“姓顾的,你好福气呀,方丫头第一胎就是个带把的!”顾廷璋只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孩子的性别他没设想过,他不怎么在乎这个,对于他来说,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这个东西,如今上天垂怜能再度遇见方琬音,又能与她孕育生命,是男是女他都赚了,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跪在床边,用自己那双脏兮兮的手,握着方琬音的手,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好在手心是热乎的,她只是睡着了。杜娟娘又低头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这次不同于刚才的喜悦,她皱起了眉头。她悄声对顾廷璋道:“姓顾的,你有个心理准备,正好方丫头晕过去了听不到,我就先跟你说了,你们这孩子还没足月呢,八个月就出来了,有些小,他的体重还没称呢,不过我这辈子抱过的孩子多了去了,我这手就是称,他可能才四斤多……”杜娟娘的语速逐渐慢了下来。顾廷璋没有准备,不可置信地看向杜娟娘,等待着接下来的话。杜娟插话说:“你们的娃是个早产儿,我有认识的人在医院当护士的,早产儿夭折的多了去了,很难活下来的,”她后又转了语气:“不过如果你们悉心照料,还是可以活的,今天时间匆忙,所以就在家生了,改日你们把孩子抱道医院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先天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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