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没了陈淮,他的坏脾气没地方发泄,江寻易竟然奇怪地生出了点对江恒的不满,嫌他敢做不敢当,大过年的把人锁在屋里不让出来。犹豫片刻,江寻易点开聊天框,有些别扭地打了几个字过去。【你干嘛呢?】没过一会儿,那边很快回过来,十分简洁的两个字。【吃饭。】【为什么不下来吃?】对面似乎是觉得他明知故问,沉默了半晌,才回过来。【有外人在。】江寻易盯着屏幕上的回复,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他就是莫名地烦躁,连同一旁的音乐声都觉得吵闹。“哎,寻易,”有人刚从泳池里出来,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他们在玩游戏呢,你不下去玩会儿?”那人身上的水珠落到他身上,江寻易皱了皱眉,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拍下去,“没意思,不去。”对面也没生气,从侍应生托盘上取了杯鸡尾酒喝,坐到他身边的躺椅上。那人好像是什么明洋科技的小儿子,今年因为和江家有合作,才有资格来江宅做客。江寻易懒得和不熟的人废话,对于他抛来的话也十分冷淡,那人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应该是觉得没意思,也很识趣地闭了嘴。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泳池四周转了一圈,觉得好像少了个熟悉的身影,难怪耳边也清净不少。“贺澜去哪儿了?”“他啊,你没听说吗,”江寻易难得和他主动说话,对面一下子来了劲,“他估计惹了什么人吧,就除夕前一天,被打得那叫一个惨,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腿应该是骨折了,过几个月才能下床。”江寻易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贺澜得罪人这件事他倒是不奇怪,就他那张破嘴和空空的大脑,不得罪人反倒令人惊讶。只是贺家毕竟也是在南临有头有脸的家族,贺澜那母亲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就算贺澜再讨打,都该看在他家世的份上放他一马。况且这大过年的就将人打得下不了床,未免也太狠了点。贺澜可是他妈的心肝宝贝,江寻易不可置信地问:“贺伯母没找人算账吗?”“那也得找得到啊,”对面啧啧感叹了两声,“现在都还在查呢,我听说贺总今天过来还和你哥讲了这件事,你哥应该也会帮着找吧。”他哥出手估计没有找不到的人,江寻易松了口气,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上次陈淮那件事他还没和贺澜算账呢,让他长长记性也好,别一天疯狗乱咬人似地到处得罪人。又躺了一会儿,江寻易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便又折返回了主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最中心的江停时。印象里,他这位大哥总是冷漠而严厉,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和江恒如出一辙,甚至更甚一筹的凌厉气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他身上都弥漫着一种和这个家格外相似的压抑和传统,可偏偏又离经叛道似地打了耳洞,银色的耳坠嵌在他耳边,竟有种诡异的和谐感。江停时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意,虽然很淡,但总归显得整个人都温和了些。江寻易刚想走过去找他哥,却忽然发现男人脸上那点细微的笑意猛地消失了,一双漆黑的眼盯着面前走近的人。他停在了原地,顺着江停时的目光看了过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是白娩,他和江停时的母亲。自他有记忆起,母亲就已经和父亲分居两地,两人几乎一见面就要吵架,白娩从之前的半年回来一次,到现在只有过年时迫于家庭压力才会回来一次。许是对幼子的怜惜,白娩对江寻易格外纵容,几乎是有求必应,江寻易平常被父亲或者哥哥罚了,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会去找母亲。只是对于江停时这个更为争气,也更为懂事的大儿子,白娩却始终态度冷淡,甚至称得上厌恶。而江停时自然也同样如此。江寻易很奇怪两人的关系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可他不敢问,江恒也对此事闭口不言,像是某种禁忌一般。母亲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是他的表哥,白娩很喜欢他,从小就带在身边,像亲儿子似的。而他这位表哥也被他妈养的温和礼貌,可惜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在江寻易眼里就像个懦弱的白痴。白星禾似乎很怕江停时这个看起来十分威严的兄长,低着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表哥,手上还紧紧地挽着白娩的手臂。江停时的视线从两人亲昵相挽的动作上扫过,唇边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整个人显得阴沉而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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