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鸣摸到了医院楼梯间的窗户旁,摸了摸兜才发现自己兜里没有烟。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孜柏在楼下问具体的情况,徐霁鸣先一步上来,却在门口做了胆小鬼。他那么恨徐新茂,却从来没想过徐新茂有一天会在病床上那么脆弱,脆弱得好像随时会失去呼吸。徐霁鸣不自然地摩挲着手指,突然用力拿拳头锤了一下墙。墙上留下了几道血印,徐霁鸣像是感觉不到疼。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到了病房门口,推门进去。覃冬卉正坐在床边,她神情疲惫,已经没有平时精致的样子,眼睛很红,明显是哭过。徐霁鸣无法避免自己看床上的徐新茂,他看见徐新茂闭着眼睛,身上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突然觉得陌生。徐霁鸣顾左右而言他,“小雨呢?有人照顾吗?”徐霁鸣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懦夫,事情到了眼前他甚至没有问一句的勇气。覃冬卉愣了一下,“在家里,保姆在看着。”徐霁鸣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他拖了个凳子,坐在了徐新茂旁边。覃冬卉出了门。空气就开始沉默,只有仪器的时不时的“滴滴”声。徐霁鸣应该很习惯这种沉默,因为他和徐新茂相处一直是这样子,没什么话说,多说两句话就要吵架。可现在徐新茂躺在病床上,徐霁鸣第一次觉得人原来这么脆弱。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林淑芬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老太太操劳了一辈子,但还是活到了八十岁。徐霁鸣想把她接到城里面方便照顾,可林淑芬说什么都不肯,守着自己那个打理的整洁的院子,哪都不肯去。那时候林淑芬的身体已经很差,徐霁鸣带她去医院检查,发现全身上下哪个器官几乎都有问题,能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林淑芬坚持不肯住院,说自己一辈子还没被别人照顾过,不习惯,徐霁鸣劝了三天,最终被老太太一句“我想死的好看点。”说服,跟林淑芬一起回了家。徐霁鸣记得自己在那个小院里,夏天的傍晚,老太太坐在躺椅上,徐霁鸣给他摇扇子。按理来说林淑芬那时应该全身哪都泛着疼,可她一声没吭,面不改色的坐在那个躺椅上,像徐霁鸣小时候一样,等着晚归的徐霁鸣回家。徐霁鸣问她:“疼不疼?”林淑芬摇摇头,好像快要睡着。徐霁鸣知道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在家的日子里,林淑芬这种疼从最开始轻微到无法忍受,林淑芬或许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徐霁鸣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去的,他不敢想象,觉得一想象自己的心也跟着疼。傍晚的风很舒服,夏天的小院里不见燥热,林淑芬说话已经有些困难,“我准备了衣服,放在了你小时候的柜子里,你打开就能看见。”徐霁鸣知道那是什么,老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自己给自己准备一套寿衣,不给儿女增添负担。徐霁鸣逼自己笑了一声,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还能等着你活到一百岁呢。”林淑芬也笑了一声,但她没有力气,胸膛只发出一声很轻的震动。沉静了一会儿,徐霁鸣发现林淑芬已经睁不开眼睛,好像要睡着。她的呼吸渐渐变缓,几乎快要消失,浑浊的眼睛好像望着很远的地方。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话。徐霁鸣凑到她身边,听见一句很轻的:“我看见宛如了…”老太太是笑着走的。镇上很多亲戚在,几乎不用什么都不知道的徐霁鸣操办什么。徐霁鸣浑浑噩噩跟着办了三天的丧事,在火堆里烧纸钱的时候还觉得这世界那么不真实。现在也同样不真实。徐霁鸣想起来他听见医生说,徐新茂现在就是用仪器吊着一口命,随时可能咽气。实际上病人很痛苦,家属如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申请把管子拔了。医院的病房永远是冰冷的。徐霁鸣一口话哽在喉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阙值,只要一开口就会彻底崩坏。他想问徐新茂为什么这么多年对自己不管不问,为什么把自己抛在原地那么多年。为什么在自己以为一切都马上要好起来的时候,掐灭他所有的希望。徐霁鸣觉得有什么堵在自己的胸口,他有些喘不上气。到这一刻所有恨仿佛已经瞬间消失,徐霁鸣甚至想不切实际地祈求,他可以永远得不到父爱,只要徐新茂好好活着就好。他们现实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徐新茂迟到了二十六年的生日快乐,徐霁鸣等了二十六年,他突然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跑了,为什么连句谢谢都没说,为什么没有问问徐新茂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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