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凉亭里,时阮和时景陌坐在两边,周青言坐在周毅对面。周毅道:“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一直担心时家会被欺负,还好,你们都挺过来了。景陌性情温和,但原则性很强,做事很有主见和想法。阮阮也不用说,即使没有你这两个哥哥护着,自己也是个独立的性子,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什么委屈,这就好。言言这几年在公司,很多事务交给他去办,处理的也不错,东跑西颠的,忙是忙了点,但我也能看的出来,他比从前成熟稳重了。我这人护短,只要你们三个好好的别被外人欺负了去,剩下的我就不管了。”几人脸上本来挂着笑,听了老爷子这番话,却再也笑不出来。时阮强颜欢笑,开口道:“爷爷您放心吧,我们三个都挺好的,谁都不用您惦记,只要您保重身体,我们就更高兴了。”周毅道:“我知道我身体什么情况,你们不用瞒我,我过了这个生日,八十岁的人,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能看的开。”三人全愣住,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想好怎么说,老爷子竟然自己主动说了。周青言强忍着说:“您身体好着呢,什么情况都没有,医生不是说了吗,没有什么大问题,都是一些老年病,按时调养就可以,我们还盼着您长命百岁呢。”周毅闻言,笑着道:“长命百岁是够呛了,但这个新年,我肯定能坚持到。”时阮心里一颤,瞬间就红了眼眶,“爷爷,您别乱说”周毅拍了拍时阮的手,反过来安慰她,“阮阮,别哭,和言言奶奶还有你爷爷比,我活的已经够本了。”知道瞒不住,周青言道:“爷爷,我们能治,医生说了,现在住院,还有很大的希望”周毅笑道:“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去医院折腾一趟干什么,不去,我就在家,有你们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时景陌劝解,“爷爷,现在医学发达,您别放弃,我们肯定会想到更好的办法。”这些话,似是在安慰老爷子,也是在安慰自己。谁都知道怎么回事,晚期,怎么可能根治的了。周毅轻轻摇了下头,温和慈祥,“不治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我干净了一辈子,不想到老了,头发掉光,弄的没个人样,去到那边,你们奶奶万一认不出我,该生气了。”他一笑,柔声道:“她脾气大的很。”他说的云淡风轻,脸上始终笑着,但他越是这样,另外三个晚辈越是受不了。时阮不是爱哭的人,只是听到老爷子这些话,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周毅道:“阮阮,别难过,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我这一辈子,比很多人过的都好。”三个人面沉如水,不知道说什么,反倒让一个病重的老人安慰他们。“本来我最惦记的就是你们,但现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景陌已经成婚了,婉婉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起肯定错不了。言言虽然还没有女朋友,但是个温暖的孩子,性格也开朗,以后肯定能找个不错的姑娘。”他看向时阮,笑着道:“你们之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阮阮,但她有你们两个哥哥护着,现在也有男朋友,我不管陆之行是什么身份,有多高的地位,我要求一点,只要他对阮阮好,阮阮喜欢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从来没问过时阮男朋友的事,但他一直都知道。时阮哭着道:“爷爷,陆之行对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周青言已经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难受。时景陌眼圈通红,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爷爷,您放心,我们都好好的,谁都不会差。”周毅笑着点点头,“我放心,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需要你们去掌事,你们父母也都慢慢老了,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要靠你们。”他抬眸看向哭着说不出话的周青言,开口道:“言言以后有什么事,找景陌商量着来,他做事沉稳,能帮你出出主意。”周青言不敢抬头看老爷子,垂着头,道:“我知道,爷爷。”周毅一个人说了很多,像临终遗言一样。他想的非常通透,也希望这些孩子不要为他而难过。“都别哭,我现在很开心,你们都在我身边,这就知足了,即使以后我不在了,可以难过,但也不要难过很久,你们好好生活,是我最想看到的。”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周毅心里想,言言的奶奶估计想他了。他也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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