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说着她便要抽手。倏尔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住帕子一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四目相对,许是这帕子太过粗糙,磨得他总觉得指尖炽热。谢珩:“多谢,另外火场危险,金吾卫本就有护卫之责,无论生死皆是定数,若再有此事发生,切莫靠近。”他犹记得白日那个不管不顾,哭喊着他的名字往里闯的姑娘,哪怕被数名身形魁梧的金吾卫拦在身前,仍以蚍蜉撼树的力量冲破重重阻碍。哪怕姜尧被人抬至安全处,但火势无情仍不可小觑。遇险时,何人不是争抢生机,但唯有至亲才会义无反顾奔向你。她这妹妹一角着实扮得认真,尽心侍奉祖母,虽话里话外不着边际,但到底行事稳妥。可那熠熠明眸掬着碎光,旁若无人,声声说着喜欢的亦是她。思虑至此,他收整帕子的手顿了顿,而后将其叠得整齐,郑重收入怀中。——翌日,谢珩和沈昭跟随母亲和祖母在谢家祠堂上了香,因着祖母身子不便,就简单办了。晋国公的排位置于其中,不由得令李立雯回想他们过往,红了眼眶。瑾儿和珩儿幼时,晋国公曾言:“若我死后,不必祭拜,人活一世,死了成为一抔黄土,珍惜活着的日子便足够了,睹物只会思人,若我与你的幸福日子不能令你怀时畅慰,而是思及感伤,我不忍见。”但她又生生将泪珠憋了回去,浅浅笑道:“瑾儿一事,终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如今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如此体贴可人,你大可放心。”沈昭瞥见老夫人和母亲都神色动容,似是感念曾经,那她多年未归,是否要配合着哭一哭?她悄悄扭头看向一旁的谢珩,不动如山,神情亦无悲无喜,按捺住心中念头,学着谢珩模样恭敬有礼默哀。这半日光景便在国公府中陪着几位长辈,谢珩很少归家,对上尊敬并不多言,但李立雯能多见他几面便心中满足。老夫人因着今日多站了久些,心中感怀颇深,兴致了了早些休息了。用过晚膳后,沈昭本就闲不住,不想早早歇下,拦住要回房的谢珩:“兄长,你晚上有何安排,若是无事,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往日此时,谢珩都是在衙中办差,若是无公事,他会回房读书练武,亦不得闲。哪怕这几日休沐,除了他依母亲叮嘱,陪同沈昭,余下的时辰他亦有规划,何时练武、何时看书…安排周密。杨方在一旁暗暗摇头,少爷一向不喜旁人打破他的计划。“可以。”谢珩答得干脆。杨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睁大眼睛逡巡几圈,最终随着二人去了。沈昭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谢珩喜怒不显,若是哪天她口无遮拦,不小心触怒了他,早早了解敌情才好适时开溜。横竖金吾卫中有些人也认识她,若是多同他们熟悉熟悉,到时也有个助力。经这几日沈昭观察,有个疑问一直闷在她心中,她不禁开口问道:“兄长,你们不喝茶么?”“茶”这一字,谢珩曾看过书中所记,神农尝百草,其中有一物长于山涧,将其浸之,取水而饮,可解毒。但他在长安城并未见过此物。沈昭又解释道:“就如树叶子般,用开水浸泡后,入口有一些淡淡苦涩,品之淡淡甘甜。”听她所讲细致,谢珩:“你见过此物,你的家乡有茶?”“嗯,我的家乡有很多人爱喝茶,茶叶并不罕见,”观谢珩反应,长安城内还未普及喝茶,他身份不凡,能接触到并不稀奇,她嗅到一丝金钱的诱人味道。可在问谢珩时,他竟只是从书中所得,并未尝过。沈昭暗叹,果然钱不是随便挣的,罢了。长安虽执行宵禁,但并不严格,街上行人不少。在街市上,不时便会碰到往来的金吾卫,因着执行公务,他们只同谢珩见礼后,又继续巡值,偶有几个认识沈昭之人,也只颔首示意,暗叹御风这小子没福分,谁能料到他的未婚妻是国公府的小姐呢,本以为将过得好日子,可惜总是迟了一步。若是御风尚在,他们婚期将至,国公府疼爱刚找回的小姐,定不会棒打鸳鸯,如此双喜临门的喜事,却只剩喟叹。三人一行刚至左衙,谢珩派去的探子来信。他命杨方陪着,自己去便室,神色凝重地看过,又将信烧了,御风身死后,家中财物尽失去,其中不乏朝廷的赏赐,谢珩沿着这条线继续追查,然市面上却并未发现,据此,此人定是道上的人,知道如何销赃。此人手段见不得光,又直冲御风而去,更像是寻仇,可御风平素来往简单,为人低调不愿起纷争,能做得如此的,还有一种可能——他也在金吾卫之中,就是他们身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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