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祺斜睨她一眼,蔑道:“要不是身上留着武将的血,一个姑娘家,岂会如此疯野?”
“我不就是稍微活泼点嚜,何至于疯野?”她翻了个白眼,忙小跑着撵上去,“那我娘此刻身在何地?”
“她死了。”
九鲤倒没怎样意外,要不是她娘死了,她又怎么会被庾祺领回家?一个能进出宫廷的女官,又得先帝庇护,总不至于是因为养不活一个女儿便将她送人。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
庾祺沉默住了,连他也不知道,他只记得那天夜里他赶回全宅,只见漫天大火,他是从火堆里将两岁的九鲤救出来的。不过他也知道那场火绝不简单,却不能告诉九鲤,免得她探究起来,必会惹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只能告诉她,“是意外,下人打瞌睡,没看好烛火,等发现失火的时候,人已经跑不出来了。”
九鲤半信半疑,不过他倘或说谎,那就是不想告诉她实情,再问也问不出。她只好转问别的,“那您知道我爹是谁么?”
“不知道。我跟你说过,我从没见过你爹。”
这倒是真话,自他认识全善姮那天起,她就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儿,尽管全宅上下并没有一个人说那小丫头是小姐的女儿,但他也猜得到。大概是私生女,否则不会遮遮掩掩连个名字也不起。
九鲤面色黯然,“那我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他斜下眼,“庾家谁不是你的亲人?”
也是,她自记事起就跟在他身边,庾家就是她的一切。她又笑起来,歪着眼睇他,“那您跟我娘是怎么相识的?”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他不想提起,故意冷淡了目光,“你今日问得够多了,我也说得够多了。记住,这些话不要和旁人说,对老太太也不能讲。”
九鲤只得答应了一声“噢”。
说话走进铺子里,绣芝正出来叫吃晚饭,便趁雨关门上板往后头去。饭毕首饰就送了家来,庾祺结了银子,彼时有些晚了,九鲤见他又进了杜仲房内,不知关在房中和杜仲说了些什么,瓦檐上滴滴答答滴着水,想听也听不见,她只得走到妆台前心满意足收检她那些首饰,虽然不爱戴,却不能没有,人家姑娘有的,她一件也不能少,还要比她们更多,才会觉得庾祺是宠溺疼爱着她。
一早起来,虽晴空万里,却因昨日下了一天的雨,倒不怎样热。吃过午饭,九鲤和杜仲便要出门。走到铺子里给庾祺撞见,问她往哪里去,她忙笑,“昨日问了那沈志,他却遮一半藏一半地没尽说实话,很是可疑,所以今日想再去沈家瞧瞧。”
庾祺已尽知昨日他们盘问沈志之事,反剪起手来,“昨日他没实话,怎见今日他就会说实话?”
杜仲走到左边来道:“昨日下着雨,没在他家园子里查看,今日去便是要好好看看他家那花园子,倘或汤成官是死在沈家,只怕会留下什么痕迹。”
庾祺点着头,眼转右边,见九鲤头上戴的是昨日新买的一支贝壳嵌的孔雀蓝扇形簪子,脸色稍好些,“齐叙白也同去?”
她咬着下嘴唇一笑,“我们昨日就约着一会在沈家那条街上碰头,您不是叫我把簪子还给他么,我带在身上的,一会见着就给他。”
她说完等一会,见他没吭声,知道他是默许,便拉着杜仲急急出了铺子。
走不多时,杜仲倏然摸出几两散碎银子给她,说要请她也替他也买支像样的镯子。他小时候家里穷,到了庾家虽不缺钱,却一向是抠抠搜搜从不乱花钱,每月的月钱都是攒起来,所以九鲤瞥着那两三个锞子一脸诧异,“你买镯子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戴?”
杜仲呵呵一笑,“你别问,只管替我买来就是了。”
“你怎么不自己买?”
“我不会挑啊,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式的。”
九鲤横着眼,笑起来,“原来是要送给女人的,送给谁啊?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替你挑。”
反正迟早逃不过她的眼睛,杜仲便抠着脸轻描淡写道:“送给郭嫂,我受伤那两天,亏她悉心照料,难道不该谢她?”
他该不会真对郭嫂起了那种心思?算一算郭嫂可大他十来岁呢!
她接过银子,眼含深意打量他,“你谢就谢好了,竟舍得花四.五两银子置办谢礼,突然间如此大方,可有些不大像你素日的性格。”
杜仲把眼珠子一转,豪爽笑道:“四.五两银子算什么,昨晚上师父给了我二十两。”
“叔父为什么无端端给你钱?”
“他说给你买了首饰,我又不戴首饰,便给我现银,叫我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
原来昨晚上庾祺去他房里是拿银子给他,大概是为她新添置的那些首饰,怕杜仲觉得他做长辈的厚此薄彼。这倒好,他们两个一日便花费了家里四十两,人家寻常一家一年也不过花费四.五十两银子,不知庾祺要看几个病人卖多少天的药才赚得回来。
她倏然哀哀地自省起来,“咱们两个真是只会花不会赚,和蛀虫有什么分别。”
“嗳,别这么说,我可常给师父打下手,我是会赚的。”杜仲将一张隽美不凡的脸凑来。
九鲤顺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又奉送了一记白眼。
说话走到昨日吃饭的酒楼,叙白先已到了,要了壶茶坐在窗边,眼睛斜向窗外望着。他穿着月魄色袍子,眉眼间那颗小痣在太阳光里分外显眼。九鲤原想将簪子还给他的,此刻一看见他,又稀里糊涂不大想还了,想着将来亲事不能成,也是个纪念。
她过去将桌子轻轻叩响两下,他调转目光,旋即请他二人也坐下来吃杯茶。九鲤拂裙落座,歪着笑眼,“你来了多久了?”
“我也才刚到。”他提起茶壶晃了晃,“我自己带来的茶,刚叫伙计沏上来,你们尝尝。昨日沾了雨,杜仲兄弟的伤有无妨碍?”
杜仲直说没事,把一条腿大喇喇地从长凳外抬来踩在长凳上,顺手抓起瓜子嗑。叙白见他脸上比往常还要高兴精神几分,便点点头,“我看也像无碍,你这精神比昨日还要好。”
九鲤闲剥着瓜子道:“得了二十两银子,自然精神囖。”
“怎的,杜仲兄弟赚钱了?”
“他能赚倒好了,是叔父给他的。”
“庾先生?你们姐弟每月自有月钱,怎么庾先生还要另给杜仲兄弟二十两?”
杜仲嘴快道:“你犯不着替她不平,又不是单给我的,昨日师父花二十两给她添置了首饰,自然就一样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使。”
叙白脸上稍微僵了下,笑着看一眼九鲤,“原来如此,怪不得没见你戴那簪子。”
九鲤有两分尴尬,岔开话头叫来伙计会账,催着朝沈家门上去了。
那沈志想是正要出门,没想到会在门前碰见他们,脸色显出两分慌张,忙朝叙白作揖行礼。
叙白在石磴底下含笑睇他,“沈官人话里客气,可我看你这脸上像有些不大欢迎我们的样子啊。我们不过是昨日来看见你家园中的景致极妙,无奈下雨,未能细观,所以今日又来叨扰,沈官人若嫌麻烦,只叫个下人带我们逛一逛就罢了。”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主母生存指南 废太子的格格日常(清穿) 在无限流里开马甲 你知道的太多了 满朝文武都想做我娇夫? 哈雷彗星伴我升维 菟丝花她三嫁了 社恐审神者在柯学世界 我用术式玩坏时间线 娇软雌性会疗愈,兽夫深陷修罗场 再遇港雨[破镜重圆] 大周谜案录+番外 锁骨吻痕[先婚后爱] 被弹幕养大的翔阳 明月渡剑 1992 矿场家属院 知名废物向导但万人迷 三世首辅,躺平种田 谁是No.1 [崩铁]第四天灾造神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