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时,杨玉环才从朝会脱身。李灵莆在殿上滔滔不绝论述和亲之利,眼神却频频扫向坐在嫔妃席的常平。更蹊跷的是,当常平起身献酒时,柳侍郎竟失手打翻了金叵罗——酒液在地衣上洇开的形状,恰似吐蕃地图上的黄河九曲。杨玉环回到寝殿,正在沉思时,忽听窗外传来常平的笑声。透过雕花槅扇,她看见少女正在庭院里教小宫女们跳拓枝舞。夕阳给常平的身姿镀上金边,旋转时裙裾飞扬如盛开的牡丹,这让她想起玉妃初入宫时在太液池畔起舞的模样——那时先帝还在世,而玄宗只是临淄王。晚膳时常平显得心事重重,连最爱的金齑玉鲙都没动几筷。杨玉环故意说起新排的《霓裳》舞序,少女也只是勉强应和。直到侍女们撤下食案,常平突然问道:"娘可认识玉妃?"银匙在瓷碗上磕出清脆声响。杨玉环慢慢放下甜羹:"怎么突然问这个?""今日在藏书楼看到《开元乐谱》,扉页题着常乐珍藏。"常平低头绞着衣带,"听说玉妃闺名就叫常乐,她的《郁轮袍》弹得极好"烛花爆响打断了话语。杨玉环望着常平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明白这孩子眼角泪痣此刻为何显得格外鲜红——那分明是心头血沁出的颜色。就寝前,杨玉环照例去常平寝殿查看。少女已经熟睡,枕边摊开着《贞观政要》——这书摆放的角度与柳府密室里如出一辙。她轻轻抽走书本时,一方绢帕从书页中滑落。展开看时,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玉妃生平。杨玉环的手微微发抖。她小心将绢帕放回原处,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常平枕下露出的一角绢册——那是《宫中起居注》的抄本,记载着玉妃临终前的情形。窗外传来打更声,杨玉环轻轻放下帷帐。回到自己寝殿后,她从暗格取出所有证据铺在案上:银镯、诗帕、账册抄本,还有今日刚发现的记录。她推开窗,夜风送来太液池的荷香。远处梨园隐约传来琵琶声,弹的正是白日里常平改编的《雨霖铃》。曲调里多了几分决绝。兰薰遗雅韵雨水顺着兰薰阁的翘檐滴落,在常平公主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她攥着从《宫中起居注》上描摹下来的地图,指尖在"东北废苑"四个字上反复摩挲。这座玉宠妃住过的殿阁,如今只剩半扇朱漆剥落的门扉在风中吱呀作响。"公主,真要进去吗?"侍女念奴提着琉璃宫灯的手微微发抖,灯光在潮湿的砖地上投下摇曳的晕圈,"听说这里闹""你守在这儿。"常平将披风的兜帽拉得更低些,露出腰间挂着的金鱼符,"若有人来,就学夜莺叫三声。"她右眼角的泪痣在宫灯映照下显出暗红色,像一粒凝固的朱砂。推开殿门的瞬间,陈年的沉香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常平的绣鞋踩在积尘上,留下清晰的缠枝纹印痕。正厅的十二扇泥金屏风倒了大半,残余的部分还能看出仙鹤云纹的轮廓——这与杨玉环寝殿里的屏风竟是同一批工匠的手笔。内室的梳妆台积了寸许厚的灰,铜镜早已昏黄,照出的人影模糊如隔世。常平用绢帕拂拭镜面,突然在右下角发现一行小字:"天宝二年正月,三郎画眉于此"。她的手指蓦地顿住——"三郎"是今上还是临淄王时的昵称。妆奁的锁已经锈死,常平拔下金簪用力一撬。木匣弹开的声响惊起了梁间的燕子,扑棱棱地从破窗飞出去。匣中最上层是几朵干枯的海棠,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下面压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精细的并蒂莲,玉色已经有些发黄。"这是"常平翻过玉簪,在柄部发现了极小的刻字:"永贞四年赐玉儿"。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宫中起居注》记载,玉妃入宫前的小名正是"玉儿"。簪子下面垫着张泛黄的诗笺。常平小心翼翼地捧起来,认出是李商隐的《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笺上"春蚕到死丝方尽"一句被水渍晕开,墨迹化开如泪痕。背后有字,三郎,我们的女儿请好好养大。女儿左臂三颗朱砂痣代表我想与三郎相爱三生三世。后面的字迹被虫蛀得无法辨认。常平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她挽起自己左臂的衣袖——肘弯内侧赫然是三点朱砂痣,排列如北斗七星的前三颗。窗外传来急促的夜莺啼叫,接着是念奴压低的嗓音:"公主!巡夜的千牛卫往这边来了!"常平匆忙将诗笺和玉簪塞入袖中。转身时裙摆带倒了妆台上的脂粉盒,一蓬嫣红的粉末在月光下纷扬如血雾。她踉跄着冲出殿门,听见身后传来瓦片滑落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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