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扶桑静静看着她,看着她抱着獬豸手炉,把自己蜷缩成很小一团,因为茫然和不确定而呈现出的防御姿态。“我还是想让宴门立在光下……不敢让宴门蒙羞。”宴如是道,“是以我也想知道,阿娘在镜子里究竟看见了什么。”“究竟看见了什么,要这样缄默不语,要这样舍生赴死?”宴如是十分想不明白,“兴许只有蓬莱椿木知晓了。我知道椿木长老推演的规则,谁的犹疑,谁来发问,谁来承担窥察天机的后果。只怕我要亲自去一趟蓬莱。”话是这样说,可宴如是稍稍直起身子,又觉得这个计划实在很苍白。她一身伤骨病躯,少说也要先歇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动身,而蓬莱路远,她又要再在路途耗费十天半个月……待她见着椿木,宴门该气绝了。“……”宴如是一阵气馁,鼻尖居然酸了,从前的她绝不是这么不坚强的人,身对黑云压城,也能说出类似“长风破万里”意气的话,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彼时潇洒不过有所倚仗,倚仗宴门,倚仗母亲,而今风雨飘零身世苦,她独自一人又不够强大,混混沌沌一载,好似也没寻到立身之本。她要变得更强大,可她现在的修为便是上不足、下有余,同辈里除了这入魔的游扶桑她绝打不过,其余人却绰绰有余;而眼下她需要也并非修炼本身,而是对世间的感悟,这样的东西求也求不得,急也急不来,何况她身在此番境遇里,没入心魔已经万幸。“急不来的东西,便要静心等。”母亲曾这样与她说。可她现在哪儿还等得起呢?她发觉自己不只是修为所困,心计也有所碍,常常不知所措,这也想不明白那也想不明白,是个傻子。宴如是的苦恼溢于言表,游扶桑瞥见她,忽而很感慨。仿似她们的境遇翻转了,若是从前,宴如是定是其中修行最顺风顺水之人;她天赋绝佳,用过的武器没一个不趁手,宴清绝对她也不吝啬资源,又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意气,在七寸演武台上甚至能打得几位长老措手不及。她立在风里,乌发随之飘动,明眸善睐,风流绝代,几分孩子心性。很突然的,游扶桑伸出手,轻轻揉开师妹展不开的愁眉。“我与你同去蓬莱。今日已晚,明日晨起再动身,好吗?”宴如是似乎愣了愣,恍然抬起眼睛,紧紧盯住游扶桑。游扶桑迎上她目光,眼底坦然,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锋芒。两道目光对视,中间隔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百年已过斗转星移,她们一定都变了,但她看着她,却有一种“无须多言”的信任。渐渐地,烛火重新跳动在宴如是的眼眸,她的神色退去暗淡,染上些许欣喜。开口却很客套。“实在是……多谢尊主。”“多谢尊主,多谢尊主,这话真搞笑。”殿门外,庚盈阖上沉重的门扉,鹦鹉学舌一样地学这句话。宴如是与游扶桑的交谈她没听见多少,也不在意这对昔日师姐妹之间的卿卿我我,却对宴如是最后的答谢耿耿于怀。“多谢尊主——她装什么?她该谢咱们尊主的可不止这一件事情!尊主总是这样苦心帮她,可我看她分明……”她身边的魔修一个劲儿地嘘声,“小声些!小声些!离尊主寝殿还未得几尺,被听见要你好看!”庚盈呿笑:“她来了我也要说!谁怕……”这个“谁”字没落下,庚盈顿觉不妙,反手挡下两簇魔气凝成的箭矢,又听耳边一道风声,魔气刮在脸上生疼。“嗯,谁怕谁,”游扶桑来去无影,此刻阴森森笼罩她,神色冰冷,“庚盈,你既然很有胆子,便当着我的面再说下去。”庚盈呆在原地。游扶桑好似真的动怒了,紧蹙着眉,但庚盈看着她忽然也升起了脾气:“说就说!”她伸手指向寝殿宫墙内,一片梨花月影重重,“尊主是不是觉得她正直极了、真诚极了?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人最不可能背弃呢?我不这么觉得!反而是这样的人撒谎使诈才更反应不过来、被骗了还替她说话呢!”游扶桑嗯了声:“那你说说,她要如何骗我?”庚盈稍愣,立刻又道:“她眼下受制于人,谁对她都不真心,唯独您掏心掏肺,但您想一想,搭救母亲、挽救宴门这样的事情,她求您是求不来的,唯独要去找那些孤山牵机的正道才有用,那最好不过是背叛您、去向她们示诚效忠……”“你都说了,谁对她都不真心,唯独我诚心实意,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游扶桑满不在乎,“如今已经有了正道伤她、邪道护她的前例,倘若她再要背叛我、去向正道效忠,难免重蹈覆辙……知其覆辙而一往直前,岂不是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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