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月色看她,视线在宴如是眼下潮红逡巡几许,忽道:“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宴门主这个样子,真是难看极了。”其实很美,唇角湿润如殷,眼下绯红如雾,似凛冽的浓酒打翻在最上品绸缎,一沾,一染,全都是欲望的颜色。但游扶桑又确是觉得恶心。她们这般的关系,是越美丽才越让人厌弃。宴如是并不生气,抑或说她知道自己没道理摆脾气。这些都是她贪婪求来的,或轻柔或粗鲁的触碰,或戏谑或难听的语言……如果这些都离她而去了,那还不如死了才好。贪得无厌的人如何去谈条件?是以她不生气,反而更索求,恬然又凑近,“师姐,被看到又如何呢?”那双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的,好似猫儿的琉璃眼睛,“她们总会知道……都是师姐做的好事……”她说得很断断续续,言辞里又递上双唇,小心吻在游扶桑面颊上,猫儿舔舐,同时解衣,风露长生繁琐的缀饰坠下,绚烂的白纱散落,白瓷色的肩颈展露在眼前,“师姐,还是如上次一般,咬这里吧。”她在诱惑她,声音柔软,“也许需要咬得更久一些,这样才可以压制魔气,然后利用它,救回你的那些朋友,救回庚盈。”“不愧是仙首,真是懂得奉献。”游扶桑笑了,似乎接受了她的提议。既然是你自己送到嘴边的,她想,于是撩开宴如是肩上的长发,目光辗转在这盏白瓷塑成的肩膀上。光洁的皮肤下,青色血脉慢慢跳动,浮屠鬼只冷眼,毫无怜惜地亮出獠牙。一瞬,獠牙刺破皮肉。月色里有人低吟一声,难言如一道泣音,但她忍耐下来,任由游扶桑汲取着她的鲜血与温度。手在宴如是腰下游走,从衣摆探进去,一切已经淋漓不成样子。那种感觉和其余所有都不太一样,或清或浊,或浓或淡,皆有一种黏腻的回弹。在那一身风露长生的华服下,游扶桑触碰到的,便是这样一片难以言喻的泽处。终于从混沌中拨回一丝理智,宴如是猛然捉住游扶桑游离在衣下的手,“师姐、不、不进屋去么?”游扶桑从她颈侧抬起眼来,牙齿轻轻带出血珠,染红了唇角。这些血显然不够,游扶桑的眼里带上了被打断的不耐。“进屋做什么?”宴如是轻声道:“进屋,解衣再做……”游扶桑笑了一下,极其轻蔑的,仿若听见什么笑话,她直起身子,很恶劣地说:“你不配,知道吗?宴如是,你不配。”她伸手拍打着宴如是的面颊,直至留下红痕,她仍旧拍打,宴如是还是不动,神色略有裂痕又很快恢复,再弯眼温柔望回来。即便最后一下,游扶桑狠心击打在她肩上,宴如是向后跌倒下去,草地青石磕破了她的脊背,身侧边便是一汪清泉,泉水被微风吹得皱起,她也疼得紧紧皱了眉头——即便如此,宴如是依旧不敢怨言。好,我不配,她想,我不配。既然师姐是这样说的。宴如是跌倒地上,游扶桑静立地看她,居高临下。“就在这里吧,”游扶桑轻飘飘无所谓,“不要乱动,不要再惹人讨厌。就在这里,我们做完这件事情。”身立踯躅而不安◎我不怕师姐恨我,只怕师姐不理我……◎游扶桑的语气很吞慢,话尾轻飘,仿似在商量。可宴如是很清楚对方没有给自己商量的余地,游扶桑居高临下望过来时,一双眼仿若冰川,锐利而寒冷地,流露着能将人吞噬的冷漠。游扶桑从不商量,这只是命令。游扶桑从来不善良。游扶桑站立似一枝青竹,披发,病骨,厚氅,气质却依旧矜傲,她的衣衫那么齐整,如同圣人,庄重而冷若冰霜。相比之下宴如是势低,乌发凌乱,衣衫也乱尽了。什么风露长生,什么快雪时晴,都散了,再无用了。她看起来那么可怜又那么狼狈,眼角俱是破碎的倾颓,于是再华贵的衣衫也撑不起这般狼藉了。宴如是很难受,却还要笑,漠然是胜利者的权力,不是她的。她只是她们之间更不堪的人。想要游扶桑停下,却又不敢。因为宴如是知道游扶桑在等她知难而退。她偏偏不退。她跌在地上,却在游扶桑伸出手时又迎上去,满意地得到对方一瞬间的愕然,代价是承受更为无情的摧折。这一身风露长生有多么难制成,几千个精工的绣娘,几万道繁复的工序,摇曳在仙首封禅大典时迤迤如仙人姿态——可再华贵又如何?都在暴徒的手下成了无用的布匹,潋滟地死去,连苟延残喘都来不及。咬上脖颈的尖牙带着血气,血腥很快蔓延掩盖煞芙蓉的清气,游扶桑那么用力,如同野兽在捕猎,嗜咬,不留余地;她的手也从未停下,脆弱的新芽很快败下阵来,小嘴咳了一地,湿淋淋的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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